顾笑笑

*别名［愚者大人的眷者•天使伦纳德的日常］，塔罗会人均天使设定
*一个小克成神去星界后天使伦纳德的日常，设定跟体系瞎掰的
*迫害小克迫害伦克迫害风暴老哥迫害达尼兹，反正谁都迫害

题记：生命如长风，你想被记住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0.

  “诗人同学，我帮你做一次占卜。”

  那一天，后来的占卜家序列真神对他这么说着。

1.

  伦纳德•米切尔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天使，所有黑夜教会的人都这么认为。

  当然，天使是很了不起的存在，很多天使都很奇怪，但他们的奇怪通常在于能力、想法、个性，众所皆知高序列者已经脱离人类的范围，奇怪一点很正常。

  伦纳德•米切尔的奇怪已经超越了这些“正常”范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克莱恩啊克莱恩，我最近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快失控了，你给我看看啊。”

  散漫的祷告声从黑夜女神教会传来。

  黑夜女神教会的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伦纳德。

  他们正在黑夜女神教会祈祷。

  他们错愕看着这个胆敢在黑夜女神教会里对另外一位真神祈祷的神眷者天使。

  ......是的，他居然还是一位神眷者！

  对于这件事，黑夜教会的主教是这么说的：我活了100年，就没弄清楚他是哪个神的眷者。
 
  这个世界上很多天使都满奇怪的：特别喜欢被献祭美食的太阳途径天使、身兼知名小说家的学徒途径天使、口头禅是“狗屎！”的圣•达尼兹......

  但伦纳德•米切尔无疑是最奇怪的一位天使。

  你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眷者。

2.

  “克莱恩那个家伙当人的时候不怎么有钱，成神后他的信徒也不怎么有钱。我还要走过半个城才到愚者的教堂，太累了。”

  圣•伦纳德是这么说的。

  这就是你在女神教会跟愚者祈祷的原因？其他人想吐槽，不敢问。

  伦纳德一定会回答：不然呢？

3.

  愚者的信徒进行过384次对伦纳德•米切尔的暗杀。

  愚者教会的指定仇敌•风暴教会的主教都没有接受过这么热切的关心。

  愚者教会跟风暴教会不合本来应该是一件不合逻辑的事情，照理来说两个非凡途径不能交换、权柄并未重叠的教会很少有巨大沖突。

  但愚者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神。

  风暴教会的人至今非常痛恨愚者教会的人，他们相遇时时常会发生争吵。

  “你们愚者被我们风暴之主劈过。”

  “我们愚者抢过你们道具。”

  “你们愚者被我们风暴之主劈过。”

  “我们愚者利用他逃离过。”

  “你们愚者被我们风暴之主劈过。”

  “我们阿尔杰主教是从你们风暴教会挖角来的。”

  X，这还能不能聊下去了！他们神到底是什么东西，撸羊毛之神吗！？

  这就是风暴教会的老哥们跟愚者教会的人合不来的原因。
 
4.

  这384次暗杀明杀通通失败了。

  天使伦纳德随便摆摆手，弄个隐匿就躲去一边睡觉，打都懒得跟他们多打几下。

  “他真的让人非常想杀死他！”愚者教会的人如是说。

  他们甚至有人和神寻求启示，希望真神愚者帮助他们狩猎这个渎神的天使。

  ——不用管他。

  他们的真神给了启示。
 
  ——真的受不了的话，逼他写诗。

5.

  愚者信徒讨厌伦纳德不是没有理由的。

  愚者是新晋的神明，虽然成神时间尚短，但他做了许多让人佩服之事，甚至拯救了这个世界，信徒并不会因为他尚在创业期就看不起这位曾经是邪神的真神。

  而且他特别勤奋。

  小到狗丢了，大到遭受生命危险，要是运气好愚者都会帮两下。

  创业期真神不容易啊。

  因为愚者大人是这么的勇敢、正直、怜悯、勤奋，他的信徒都很爱戴他。

  也因为成神时间尚短，还有不少认识他的天使存活。

  “愚者先生是位温柔的神灵。”美丽如宝石的空想天使这么说。

  “他拯救了我们，带来了希望！”太阳天使这么道。

  “他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存在。”隐匿天使这般描述。

  “他是一位让人敬畏的神明......”学徒途径的天使看起来余悸犹存。

  “克莱恩吗？克莱恩就是克莱恩啊，变成愚者后更神神叨叨了，啧。”——伦纳德•米切尔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

  6.

  愚者的信徒讨厌伦纳德是非常有理有据的。

  这个讨人厌的天使总爱对他们的真神做出造谣！

  别人：愚者大人充满着深层与智慧。

  伦纳德：克莱恩就是能装，装，再装。

  别人：愚者大人非常强大无敌。

  伦纳德：他一直都挺在意钱的。

  别人：愚者大人高深莫测。

  伦纳德：......他的确把我们都坑了很久。
 
  他们的愚者大人温柔、怜悯、强大、认真、洞察先机，怎么可能是伦纳德说的那个样子？伦纳德•米切尔就是个渎神者，快杀死他！

  愚者信徒恨得咬牙切齿。

  7.

  “愚者是一个正直而善良的、会对弱小伸出手的神明。”

  唯有这件事，伦纳德天使从不反驳。

  他总会在这个时候讲视线投向窗外。月光漫洒，星辰点缀，这是群星归位后的模样。是愚者大人登上星空后的星河。
  
  这种时候伦纳德•米切尔会安静下来，伸手数着亿万星辰。

  ——仿佛要在数不清的星河中，寻找他唯一眷恋的那一颗。

8.

  伦纳德•米切尔觉得自己这个天使做得还挺养生的。

  他没继承帕列斯的脑子跟谨慎，倒是继承了他的风格。

  每一次摊在桌子上看报喝茶，他总会接收到一些震惊的眼神。

  大惊小怪，还有天使之王给人送信过呢。

  别的天使过得很忙，伦纳德倒是过得很闲。黑夜教会这里，黑夜女神默认他是愚者的人，并不怎么使唤他；愚者教会那里，倒吊人阿尔杰一个人就足以将所有事情搞定，其他人都没什么事。

  ......倒吊人可能是不希望达尼兹主教插手，最近行为更加雷厉风行又效率了，实在是个少见的人才。

  这是末日后重建的世界，经过百年的调养生息还有社会改革，所有的一切都朝向美好的方向进行，他也没有了太多工作。

  伦纳德记得刚大战后满目疮痍的大地，尸体遍布、到处都是哭声，他也忙碌于救助人们。直到一切都步上轨道的现在，他反而可以悠闲一点了。星星毕竟毕竟不是倒吊人，没有明明可以躺平领薪水却要做双倍工作的自虐心态。

  帕列斯已经离去，终于不用再依靠他躲躲藏藏，伦纳德虽然有些寂寞跟不习惯，但也是真心为老头高兴。

  ——克莱恩保护了一个很美好的世界啊。他漫想。

9.
 
  愚者的信徒给伦纳德的一个罪名是“直呼神名”。

  在信徒的观念裏，愚者大人是一个凌驾于人类的、位于星空之上的强大存在。他的尊名应该是神圣的，不应该被人象是叫唤一个老友一般天天克莱恩克莱恩克莱恩。

  但克莱恩就是克莱恩啊，伦纳德想。

  从格尔曼到道恩，虽然诗人同学也不是不会配合克莱恩的安排喊喊假名，但在心里他永远呼喊的是“克莱恩”三个字。

  不论格尔曼、夏洛克、道恩，还是现在的愚者，在他心里都只是克莱恩而已。那为什么他要强制自己去喊一个他熟悉的人一个冷冰冰的尊名？

  ......他知道愚者是谁，他知道克莱恩是谁。

10.

  很久之前，当克莱恩还未成神，那时他们还会通信，克莱恩曾经把他拖到灰雾上过。

  那时的克莱恩用的是格尔曼的脸，伦纳德却发现他的模样跟平常有些不同。更为青涩、线条不这么冷硬，也更柔和一些。

  像是一个跟格尔曼相似却又天差地远的人。

  “你是不是傻，就这么一直盯着我？”但对方一开口，伦纳德就明白了他就是克莱恩。

  “喂，是你把我叫上来的。”

  “嗯，对。”克莱恩笑着对他招手，“来，诗人同学，我帮你做个占卜。”

  伦纳德怀疑自己听错了：“占卜？”

  “对。”

  “不是说占卜不能占卜自己的事情以外的事，不然不准确吗？”
 
  “我是个占卜家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克莱恩没好气地提醒他，“一般的占卜还是比正常人准确不少的。”

  那时伦纳德还不知道这位占卜家途径高序列非凡者后来还一路猛进，成为了占卜家途径的真神。

  他只觉得奇怪，违和感大到他都忍不住问了克莱恩几句：“克莱恩你要做什么？”
 
  在他眼里，这位前同事一个麻烦的中心点，总之忙碌于升级、猎杀非凡者、旅行、执行任务，很少做出无意义的行为。

  “我试试看。”

  “......你拿我当卷毛狒狒试水吗，克莱恩。”

  克莱恩不置可否。

  随着塔罗牌被洗切、翻开；梦境占卜；灵摆占卜.......伦纳德也不知道这么多占卜有什么意义，反正他就看着克莱恩忙活，偶尔跟他闲聊几句。

  克莱恩最后才给他占卜结果：“你的人生裏会有奇遇，也会有劫难，经过劫难后你能够进入新的环境、拥有更好的机会。”

  这个占卜结果我已经遭遇了，伦纳德想。廷根和红手套。

  “命里有贵人帮助，而且不少，一路能够成为天使。”

  贵人倒是很明确，就是愚者大人，老头勉强也能算一个。天使吗？还很远啊，不知道天使过得是什么生活，他漫想。

  “你的感情......”

  “怎么还有感情方面？”伦纳德错愕。

  “占卜当然要全面。”克莱恩面不改色。

  “好吧......”

  “你的感情方面......比较复杂，算不出是好是坏，只能说非常特别、不是一般人的感情线，无法借由占卜知道。”

  伦纳德哈哈大笑：“特别？比如说爱上一个魔女？”

  “......”

  中间的闲聊已经遗忘，反正他跟克莱恩就是这样，在吐槽中度过时间，相处的过程不介意给予对方言语上的打击跟鄙视。

  伦纳德只记得占卜的最终，后来的愚者对他说：“伦纳德•米切尔，你注定的恋人是......”

11.

  那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久得需要相当努力、时常回想才能记忆住。
 
  岁月如梭，转眼距离愚者成神，已经过了一百年。

  那是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12.

  伦纳德算得上一个胸无大志的人。

  当他拥有仇很时，他会拼命去提升自己，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当前同事像个bug一样迅速升级，他也会浮起不甘于的好胜心，认真思考如何增强自己。

  但他依然不算一个拥有“大志”的人，就算他曾经自认是主角。

  伦纳德的“无大志”并不是指他真的是懒散的废人，而且因为他对很多东西都不甚执着。

  正义小姐执着于和平跟正义。

  隐者女士执着于和神秘女王的羁绊。

  倒吊人执着于向上和出人头地。

  伦纳德并不是不想要与不在乎这些，只是他的天性洒脱，对名利跟羁绊的执着都不到成为执念。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身边的伙伴，而在大战结束后基本上他们都没什么危机了。

  能够让他羁绊的只有同伴。

  第一群人都一起成了天使，没什么好保护。有一个还混成了真神，正在创业。

  第二群人被女神眷顾着，走公务员体系，也算安全。

  ......也有些放在心里的人，已经完全回不来了。

  伦纳德拥有不错的好心态、洒脱的心性，因此在廷根惨案后他虽然悲伤，但还不至于失控。

  不强的欲望跟良好的心理调适，也让他在发生“我才刚发现我暗恋我的前同事，他就成为真神飞向星空了”这么悲惨到仿佛搞笑的事件后还没有选择自杀。

13.

  是的，伦纳德•米切尔喜欢克莱恩•莫雷帝。

  可惜他刚发现了这件事，克莱恩就飞向星空了，错过了告白时机。

14.

  #在我前同事成神以后，我发现我喜欢他#。

  这种主题的小说搞笑得仿佛可以放进笑话文学中。

  15.
 
  因为对方已经飞了，估计也不会用神启给他告白的回应，伦纳德偶尔闲着也做做占卜。

  他拔着一朵花：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

  看见的黑夜教会众人：伦纳德•米切尔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天使！

16.

  愚者大人对伦纳德有三次神降。

17.

  因为伦纳德闲着没事就喜欢跟愚者大人祈祷，这个频率还不算太高，甚至不如某些虔诚信徒高。

  他的祈祷内容让愚者大人的信徒相当不满。

  “克莱恩，今天你们那个主教又犯傻了，你居然让他当主教？”

  “克莱恩我今天好累，为什么当天使还要干活......”

  “克莱恩你们信徒今天撸了风暴教会的毛，跟你真像。”

  愚者大人怎么不劈他呢！信徒们气得七窍生烟，仿佛一个他们心中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校花女神被一个流氓骚扰了。

18.

  但愚者几乎没有回应过他。

  信徒们安心地想。

  愚者大人大概也非常厌恶这个人。

19.

  伦纳德最后一次进愚者教会是在大约五十年前。

  他不跪下，不祈祷，站在一旁凝视着象征愚者的符号，看着人们来来去去，带着期待虔诚的面容期许。

  神端坐星空之上，承载万年期待，是多么得遥远。他有些恍惚。

  正恍惚之间，他看见一位熟悉而陌生的女士走进教堂。那位女士已年老，举手投足礼仪相当优秀，眼眸中充满了智慧与坚毅。

  年迈的女士在祈祷后就退了下来，站在一边等待着陪同他到来的另外一位老人祈祷完毕。她看向属于愚者的符号，眼神悠远难辨，让站在一旁的伦纳德为之一征。
 
  那不是对一个神明的眼神。

  她的眼神跟伦纳德是一样的。

  伦纳德的视线没有太顾虑地看着一位女士，算得上失礼。女士回头，二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伦纳德愣住了，“梅丽莎小姐。”

  画面重叠，当初在他面前哭泣的少女已经成为了端庄智慧的年迈女士。岁月如梭，他意识到，的确已经是这么久远之后了。

  “伦纳德先生。”梅丽莎•莫雷帝对他行了个礼。

  在末日之后，克莱恩成神，身为真神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梅丽莎等人当然受到了保护跟照顾。但这位坚强的女孩并没有仗着哥哥的身份肆意妄为，她拒绝了愚者教会众人款项，靠着优秀的制作能力成为了一名技术优异的工作女性。

  她是认识伦纳德的，除了最初的那次，后来伦纳德还前往关照过他们几次。而身为天使，伦纳德的长相并没有改变。

  天使不老不死，寿命绵长，可凡人跟这世界转动的时间从不待人。

  “那位是班森吧。”伦纳德和她闲聊，“原来你们也会来到愚者教会祈祷。”

  “我们并不常这么做，我和班森依然是黑夜女神的信徒，大部分前往祈祷的地方是黑夜女神教会。”梅丽莎•莫雷帝微笑，“好久不见了，伦纳德先生。”

  在末日刚结束的时候，那时情况还未稳定，伦纳德去探望过几次莫雷帝家庭。

  真的好久不见了啊，他有些感慨。

  他尚记得在愚者教会的人来拜访她的时候，坐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女。

  那时已经成年、平常行事作风相当沉稳的梅丽莎•莫雷帝将愚者教会中人跟她的袋子丢在地上。向来锱铢必较的少女任着金磅纸钞洒落地面，眼泪一颗又一颗掉下来。

  ——我不要钱，我不要援助！

  少女眼泪滑落脸庞。

  ——你们叫克莱恩回来，你们把他还给我啊！

  梅丽莎•莫雷帝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伦纳德站在一边，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成为神之后.....成神之后，我们就再也......

  她脸上有着绝望跟痛苦。

  我知道她的意思，伦纳德沉默。

  ——克莱恩成神之后，我们都再也不可能再与他相见。

  此刻，画面重叠，已经不再年轻的梅丽莎女士对伦纳德微笑：“其实，对于我跟班森而言，来到这里并不是信徒意义上的「祷告」。我们只是来看看克莱恩。”

  啊，我知道。我知道。

  她说：“我相信伦纳德先生也懂得这样的心情，不是祈求，是思念。我们只是想念克莱恩了。”

  少女已经年老，她看向伦纳德，眼神却是这般犀利而通透，“伦纳德先生，我相信你能懂。你和我们一样。”

  少女的眼神仿佛已经将一切都看透。
 
  伦纳德先生。

  她的话语如刃，剖开他心底最身处的念想，鲜血淋漓。

  你也非常想念克莱恩，不是吗？

20.

  是啊，是啊。

  不是祈求，是思念。

21.

  愚者给伦纳德的神降，其中两次都跟笑话似的。

  一次是伦纳德使用仪式尝试和愚者大人求取财富，得到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么朴实易懂的神灵启示。

  一次是伦纳德写了歌颂愚者大人的诗献祭给愚者大人，愚者大人降下了指令：住手。

  比起其他人，伦纳德获得的神灵回应并不多。大多数时间他都在自言自语，调侃克莱恩，仿佛他们仍在灰雾上互相嘲讽。

  愚者极少回覆他，后来干脆几十年不回了。

  ......伦纳德祈祷的内容也常常没什么回覆必要就是了。

22.

  克莱恩为什么不给他回应，伦纳德•米切尔是清楚的。

  就像在克莱恩走后，他终于明白那一次占卜的意义。

23.

  “克莱恩你这个家伙真是......”

  “克莱恩，我之前想过成为天使后是什么生活，想过是不是每个天使都跟老头差不多。真的成为天使后发现我日子比他好过多了，好歹不用被天使之王追杀。”

  “我可能就是这样吧，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我依然信奉女神，他们本来喊我大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对我都不太敬重了，但这样也好。我没什么兴趣当个冷酷无情的天使，我还记得带我进入非凡者事情的是队长、带着我成长的是愚者大人......我现在知道他是你了。”

  “只有一点。”

  “克莱恩，我有点想你了。”

  “克莱恩......我有时候也会担心，你是不是已经完全变成了和我认识的你不一样的样子。变成了神，我说的话跟人世间的一切对你而言都没有了意义。”

  “但我还是想继续说。”

  “起码要跟你这个家伙抱怨一下，你还是占卜家序列的真神，怎么给我算的占卜一点也不准？”

  “克莱恩......我想你了。”

24.

  “忘了他吧。”
 
  帕列斯对伦纳德这么说过：“你跟你那个前同事不是一路人，他是承载远古宿命的人，现在已经是神灵。你可以信仰他、向他祈求，但不应该再继续抱着一个过去的影子当稻草了。你要知道，神灵的寿命无穷无尽，身为「克莱恩•莫雷帝」的日子在他的生命里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一。看清楚了，伦纳德，你的前同事已经不存在了。”

  帕列斯嘲笑道，一如之前想要点醒他的每一次：“他甚至连神启都不愿意给你，也不曾来看过你。”

  “啊，我知道。”那时，他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回答得很随意：“我想每天烦他只是我的事情，他回不回随便他。”

  已经脱险却依然对他关怀的天使叹息：“你这个傻子......”

  傻子？可能吧。伦纳德漫想。

  他觉得老头有点太严肃了，自己也没有太在意克莱恩，老头却把他说得仿佛是等待夫婿归来一千年、结果对方早就再娶飞黄腾达的可怜人。

  他没有特别去记住克莱恩•莫雷帝，他只是不愿意忘却。

25.

  后来的日子里，伦纳德再也没有占卜过。

  “占卜这种东西都是骗人的。”他这么说着，稍微有点赌气的意味：“连占卜家序列的真神都算错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信度。”

  愚者的信徒自然暴跳如雷：你竟敢又污辱我们的神灵！

  但他时常把当初的画面跟记忆翻出来回忆，仿佛这样记忆就可以永不褪色。

  那时，占卜家序列的真神在他对面对他微笑，依然是不显情绪而从容的模样。那是一张与格尔曼相似却不同的面容，却又的确是那一个他所熟悉的克莱恩。

  ——伦纳德•米切尔，你注定的恋人是......

  克莱恩，你真丢人啊，身为占卜师序列的真神还能算错。伦纳德在心里嘲笑。

26.

  其实伦纳德•米切尔听得懂帕列斯的意思。

  他自己亦不确定对于神灵而言，短短的人类生活是不是等于毫无意义？毕竟祂们拥有无限的生命，还有强大的能力。

  但他依然想继续说。

  伦纳德•米切尔并不是个聪明的人，他没办法跟帕列斯所说的一样，聪明得立刻抽身除念。他依然惦念他的前同事，就算成为了天使亦没有一天忘却，所以他就只能够这么愚笨的、天天呼喊着身为愚者的神灵的真名。

  他一次次用和之前相同的口吻对克莱恩说话，假装克莱恩从未改变，依然是那个与他吐槽谈天的前同事。他不介意克莱恩回应不回应，甚至不在意克莱恩是不是根本屏蔽了他，什么都听不见。

  已经是这么久远以后了啊。他想。

人活着，总需要一些念想，以度过遥远不见底的岁月。

  ——这些执念的名字叫作锚。

27.

  他抱怨着占卜不准，却依然这么一天天等了下去。

  已经是这么久远以后。

28.

  给予伦纳德的第三次神降，出现在克莱恩已经半点回应都不给他的五十年之后。

  那是足以毁灭贝克兰德的灾难，连天使都难以存活，这是在世界末日后第一场关于邪神的浩劫，让无数人失去性命。

  “你们往外跑，地点我告诉你们了。在我通知你们安全之前不要走出来。”

  从来懒散的天使戴上红手套，他向外走去。碧色眼眸里是他们从未看过的凌厉，语气锐利，命令简洁，气势强大而可靠。

  黑夜教会的人这时才想起：伦纳德•米切尔是黑夜女神教会红手套的首领，是被称为最强红手套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扭曲与黑暗，只要拥有贫困和痛苦依然存在，邪神总会一次次诞生。

  诡异从未消散，死亡从未远离。

  “队长，为什么......”他的队员眼眶泛红。女神已经给予启示，哪怕是天使，前往灾难中是没有存活希望的行为，“你跟我们走吧。”

  “不。”

  伦纳德•米切尔背对着他们，对他们摆了摆手。

  他们看到他们的队长笑了起来，碧眼里是百年未褪色的明亮：“我可是守护者啊。”

  ——我们是守护者，也是以身赴死的可怜虫。

  他还记得那个分明脆弱怕事，却为了世人提起剑向诸神对抗的身影。

  哪怕是这么久远之后，也有些事情是永远不该改变的。

  ——这是他与他一同守护过的世界。

29.

  那一次最后，无数天使陨落，八大教会菁英既出，这是末日后作为惨烈的一场战争。

  伦纳德•米切尔筋疲力尽，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鲜血流淌过每一寸土地，尸骸堆成了山。

  审判者休气喘吁吁，旁边的魔术师小姐搀扶着她，两人相拥着掉泪。

  主教阿尔杰以剑杵地，硬生生强迫自己站着不倒地；旁边被成为太阳的天使坚持着耗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使出净化保护身边的伙伴。

  嘉德丽雅跪在地上，她捂着双眼，指缝中不断有鲜血流下，仍然再尝试着站立；高傲的吸血鬼之王撑起足以帮助众人支持的结界。

  美丽的巨龙已经失去力量，化为金髮少女。她碧色的眼眸已经黯淡，优雅姿态因为久站疲惫而无法维持。她身边黄色的金毛舔了舔她的脸颊。

  伦纳德坐在地上，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分明绝望，他却想要笑出声，他笑着掉泪。

  克莱恩啊克莱恩，你看到了吗。

  你看见了吗！

  曾经被你拉拔着成长的我们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拥有牺牲自己亦要守护某些东西的执着，面对危难不再逃避害怕。克莱恩•莫雷帝，灵界上至高的伟大的愚者大人，你看见了吗！

  那瞬间，他想起那道从闪电中走来的身影。正装西装，高礼帽，一柄手枪，从血海与苦难中走来。他执起枪，带领人民从黑暗和死亡中走向光明。

  ——我们都是愚者意志的继承者。
 

  克莱恩•莫雷帝！

  我知道你看见了！

  在袭来的风暴和雷电中，伦纳德•米切尔大喊出声。眼泪一滴滴掉落在地面。

  那一个瞬间，整个世界被按下暂停键，所有风暴都瞬间静止。

  “你.....”倒吊人阿尔杰瞪大了眼，他将手放在心脏的地方，这是向他的神灵宣誓忠诚的方式。

  在一片黑暗中，浮现一道身影。

  祂便是这么诡异地出现在绝境中，正装西装、高礼帽、手持着杖，那道身影模糊而看不清面目，却奇异地使所有即将杀害众人的风暴都停滞。

  如此诡异的情景，如此诡谲的能力。

  ——唯属于掌握“诡秘”权柄的神灵•愚者。

  “遵循您的意志。”戴里克首先做出他已经做过千百万次的动作。

  “遵循您的意志。”

  “遵循您的意志。”

  “遵循您的意志。”

  因为惨烈战争而面临陨落的众人在一阵沉默后，一一做了相同的动作。一声声响亮的声音响起在停滞的绝境中，坚定地得没有任何一丝恐惧。

  那是神灵。

  为他们带来希望、改变了他们一生的伟大神灵。

 

  伦纳德•米切尔恍惚中将手抚上心脏，扑通、扑通......他平缓已久的心脏剧烈跳动，灼烫的血液随着心脏蔓延至每个血管。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伦纳德•米切尔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这个瞬间活了过来。它鲜活地、强烈地跳动着，在经过久远岁月后，终于获得了新生。

  我终于见到你了。

  一切灾厄在那人挥手间消弭，不远处的邪神发出悲惨的尖叫后化做了灰烬。这就是神灵的力量，转瞬间变风云变幻。

  那道模糊的身影脱下礼帽，行了一个礼，犹如在结束了一场戏剧后的优雅谢幕。

  那个瞬间，伦纳德想起来雷电亮起的那一天，在因斯•赞格威尔的咒骂声中，从黑暗中走来的那位少年。

  那道身影仿佛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应该是错觉吧，那可是降世的神灵——而后逐渐模糊，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

  在黑暗消弭的一瞬间，阳光照耀了下来，照遍这个满目疮痍的大地。众人先是一阵恍惚，而后笑声传遍了世界，他们又笑又跳、互相拥抱，为劫后余生而快乐。

  他们的神灵是如此仁慈善良，一次次为他们带来了希望和未来。

  伦纳德•米切尔的眼泪不断滑落，他笑着，笑得如此快乐又悲哀，有着疯狂的悲伤和喜悦。

  这么遥远的岁月已过，已经是这么久远以后，伦纳德却始终学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泪水。他的眼泪一滴滴掉落，一如曾经的那些时候。伦纳德无法像克莱恩一样聪明灵巧，有些事情他永远学不会。

  但他已经不再这般天真，还会询问克莱恩一句：“你会回来吗？”

  可是当那道身影看向他，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听见从心里响起的叹息。

  ——回不去了。

  最后一次神降，伦纳德•米切尔听到了神灵的声音。他诉说的话语是多么地熟悉而无奈。

  ——我们都知道，回不去了。

30.

  那天夜里，伦纳德运用了能力进入梦境。

  梦中，曾经熟悉的身影依然是他记忆中的模样，笑着骂他：“你是不是傻。”

  伦纳德再也克制不住，他伸手拥抱克莱恩。他们心脏相贴，彼此的温度从肌肤传来，心脏跳过的声音是这么真实而强烈，仿若真实。

  伦纳德紧紧拥抱克莱恩，像是要宣泄多年思念。

  已经是这么、这么久远以后了。

  他终于能够碰触他，哪怕在梦中。

  “克莱恩，我很想你。”

  “我知道。”

  “克莱恩，大家都过得很好，梅丽莎他们也很好。她葬礼的时候我去了，她很安详。”

  “我知道。”

  “克莱恩......”伦纳德沉默了一下，调笑道：“亏你还是高序列占卜家真神，算得一点也不准啊。”

  那张他熟悉的面容笑道，神色自信一如百年前：“我不会算错，诗人同学，你不要造谣我的名声。占卜家途径的真神占卜不准听起来像是个冷笑话。”

  “你这家伙还是一样不讨喜啊，你......”

  话未毕，却看眼前的身影逐渐模糊，他用力想抓，只抓住虚影。

  这只是梦魇的梦境罢了。

 

  在半夜惊醒过来，伦纳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充满了泪水。真实的泪水。

  ——当他拥抱他，他们心脏相贴，彼此的温度从肌肤传来，心脏跳过的声音是这么真实而强烈，仿若真实。

  仿若真实？

  伦纳德自嘲一笑。

  那就是真实！

  他知道那就是真实，是真实的克莱恩。

  因为他从未在梦中尝试描绘过克莱恩，一次也没有。

  要是我总是在梦中让他出现，他真的来见我的时候，我不就认不出来了吗？伦纳德的思路简单明瞭。

  ——所以这就是真的。

  他确定。

  ——他真正地在梦中，拥抱了克莱恩•莫雷帝。

  百年以过，他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31.

  伦纳德并不是真的这么愚笨，他在对重要的事情跟重视的人方面从不迟钝。

  ——他拔起一朵花：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

  伦纳德•米切尔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

  ——他每一次占卜得到的结果，都是“他喜欢我”

32.

  伦纳德知道自己还是会等待克莱恩。

  哪怕那只是一次失败的占卜、只是一点遥不可及的念想；哪怕他已经等待了久远的时光，他依然会记得等待下去，直到生命的最终。

34.

  他知道克莱恩不给予他回应的原因。

那位神灵在告诉他：“不要等了，你可以自由”。

  可是那又如何呢，愚者成为了神灵，拥有无数能力，足以翻覆天地，但他无法改变一个天使的执着。伦纳德就是一个被帕列斯跟克莱恩都认定为傻的家伙，他就是执着地要等下去。

33.

  他等待着他曾经认识的克莱恩、格尔曼、道恩。

  还有尚未认识的周明瑞。

33.

  他会从现在这一个久远，等待到下一个久远之后。
 
34.

  天使伦纳德在久远之后，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拦住他占卜的人。

35.
 
  “这位同学，我帮你做一次占卜。”

  那人笑着对他招手。

  那时一张和曾经的疯狂冒险家相似的脸，但他的模样更为青涩、线条不这么冷硬，也更柔和一些。

  这是一个跟格尔曼相似却又不同的人。

  伦纳德走上前去：“我被一个糟糕的占卜家骗了很多年，你可不要也骗我。”

  年轻的占卜家说：“我真为之前那个占卜家感到委屈。”

  伦纳德挑眉看着他。

  “他的占卜不会落空，是一定会实现的现实。”占卜家先生笑着说，眼里是一片自信：“你看，它已经实现，在现在，在此刻。”

  ”真是神棍式发言。”伦纳德咕哝。

  那一日，后来的真神，占卜家序列的非凡者站在他面前，给予他对于未来的占卜结果。

  占卜的最终，后来的愚者对他说：“伦纳德•米切尔，你注定的恋人是......”

  ——伦纳德•米切尔，你注定的恋人名为周明瑞。

  那时候伦纳德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发言奇怪的名字他从来没听过，更别提成为恋人。

  “周.....明瑞......”那时，充满着质疑和不相信，伦纳德喃喃重覆了这个名字。

  直到一切真相揭开，愚者真正成为灵界之上的存在，他才了解了那一日的真相，以及这个名字真正的意义。

  周明瑞。

  那是他素未相逢，却已经眷恋等待了久远岁月的，命中注定的爱人。

  “这一次，我能相信你的占卜结果了吧？”

  “我本来就没有算不准，它只是实现得慢一点。”周明瑞不服气地吐槽了一句，接着对伦纳德伸出手：“你好，伦纳德先生，我是周明瑞，你命定的爱人。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伦纳德有些不甘心，他尝试挣扎了一句：“非你不可吗？”

  黑发的占卜师于是笑起来，他用笃定的、宣誓神谕一般的话语说道，眼里又有几分轻快。那是属于神灵和人类之间的笑容。

  “是的。”

  ——是的，伦纳德•米切尔。

  你的命定，非我不可。
 

  End. 在遥远星辰之上，在久远岁月之后

  身穿正装西装的男子走到了高耸神殿之中。

  他对着神殿上至高无上的存在行礼，在胸口画上绯红之月：“赞美女神。”

  “愚者，你已经是神灵，不需要对我行信徒之礼。”神殿上，那道窈窕身影传来飘忽的声线。

  “不，我依然铭记女神对我的帮助及照顾，我永远是执行黑夜女神意念的职业者。”名为愚者的神灵摇头，“崇高的黑夜女神，我想好了。

  神殿上崇高的存在发出一声叹息，“你确定要这么选择？”

  “是的。”

  “你知道你要放弃什么。”

  “我知道。”
 
  “你明白你走向了什么。”
 
  “我明白。”

  “你清楚你要失去什么。”

  “是的，我清楚。”周明瑞没有犹豫，“黑夜的女神，伟大的存在，我没有任何迟疑了。”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拥有的是千年来众多人渴望拥有的位置。”黑夜女神诉说着，语气却不强烈，只是叹息：“天使之王、非凡者、邪神......他们支撑过久远岁月，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神灵的位置。而你却要放弃。”

  “是的，我知道，尊贵的女神。”周明瑞轻声道：“可是女神，我一开始的愿望，只是回家而已。”
 
  来自相同的地方，周明瑞相信黑夜女神懂得他的意思。

  当他们端坐神位，无所不能，聆听苍生祈祷，最初的愿望却永远不可能实现。

  一声叹息，黑夜女神阿曼尼西斯问道：“那么，在梦想破灭的现在，灵界之上的伟大存在，你现在的「家」在哪里？”

  ”经过久远岁月亦不变的事物，就是我应该归去的家园。”

  最后的最后，愚者说道。

  “我还是人类时，当了太久的克莱恩、格尔曼、夏洛克、道恩，而现在又当了太久了的愚者。”他说：“伟大的黑夜女神，请允许我在一切止息以后，做回一开始的自己。”

  周明瑞。

  他从未忘记属于自己真正的名字。

  人世间最残酷的便是时间，即使是神灵也无法阻止。

  在历经久远岁月之后，不变的事物是什么？

  年轻的占卜师对着黑发的诗人微笑，那人依旧是黑色的髮、一张好看却又过于散漫的面容，还有一双眼里满满的全是自己的碧色眼眸。

  经过久远岁月亦不变的事物，就是他应该归去的家园。

  ——你好，伦纳德先生，我是周明瑞，你命定的爱人。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千帆过境后，他对他微笑伸手，一如羁绊的最初，伦纳德对他伸出右手。

  ——非你不可吗？

  ——非我不可。

  这就是在久远岁月之后，属于周明瑞与伦纳德的占卜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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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你不可？”“非我不可”用了花岗岩太太2017年文裏的结尾的句。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更适合的表现方式......太太保有一切权利！

  为什么这种短段式写法也能写了12000字，真是让我匪夷所思（。

  谢谢观赏！也谢谢上次那篇文姑娘们的回覆，第一次写就得到鼓励真是太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