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笑

*王国Paro中，上在这里
*521快乐，我还是没写完，(下)变成了(中)
*......我还是等全部写完再圈要送的人，非常的愧疚

  ——我们没有时间了，小泉。

  留下了这句话，总是笑意温柔的浅金发後辈陷入昏迷。鸣上岚躺在医护室的床上，单薄的长袍上全是鲜血，染湿了濑名泉衣袖。影片Mika匆忙而来，眼眶几近泛红，他手上的白光隐现，咬唇的神色显示了治疗的困难。

  濑名泉站在後方，沉默不语。鲜血的腥味传遍空气，并不陌生，这本该是骑士长濑名泉所熟悉的气息，他却仍在触及血液时恍惚了一瞬。习惯真是可怕，濑名泉握紧的掌心渗出血液，自己竟然会对伤口、死亡、血感到一瞬间的陌生。这不该被原谅。纯樸的乡村、善良的人们，还有......对自己无限热情的笨蛋，让从来紧绷的濑名泉松懈了。

  他竟曾有过一刻，在清晨醒来後看到月永Leo的笑容时，觉得一生就这麽过完便足够。

  “Sena，没事的。”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响起，月永Leo不知何时站到了濑名泉身边。他掰开濑名泉的手，阻止指甲刺入血肉，而後用力紧握。十指相扣时对方稳定的心跳声传入耳中，意外地令人心安。濑名泉闭上眼睛。他回握月永Leo的手。

  影片Mika与鸣上岚是旧识，他们曾在同一个恩师手下学习。毕业後鸣上岚被教会收纳，几年内到了不低的位置；而影片Mika去了曾经的五奇人之国，在奇人摔落後选择追随斋宫宗而去。於公於私，影片mika都是拼了命在救治鸣上岚。从午时到了黄昏，异色瞳少年终於松了一口气。放下忧愁的神色，他起身擦汗，“小鸣没有问题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下了紧绷的神经。

  当天晚上鸣上岚便醒来了，醒来後第一个寻找的果然是濑名泉。

  濑名泉站在鸣上岚床前，听着金发後辈一面咳嗽一面对他诉说在他离开後的情势。银发骑士的神色沉凝而稳重，深色皮衣和胸前勋章皆被张力好，腰间的宝剑自然也是随时都能出鞘的角度。随时戒备、未有任何一分钟放松的骑士长濑名泉回来了，鸣上岚又欣慰又难过，而他只能选择继续诉说，“小泉要去寻找王子殿下，带着守护者之剑离开了嘛。在小泉离开後，那一位疯了。”

  “......嗯。”

  鸣上岚对濑名泉诉说了这段时间内的局势的转变。
 
  掌权者震怒，Luka公主被软禁，教会担忧公主安危，费了无数精力才将月永Luka送进了安全的所在安置。教会也因此签下了协议，无从再干涉王室行为。

  拥有圣骑士团的圣殿依然维持中立，油盐不进。圣殿视神明旨意为行动中心，无法得到守护者之剑认可的公爵不被圣骑士承认。而无法调动兵权这件事令政权尚未稳固的掌权者几乎疯狂，他目前手上只有三队精兵，要掌握国家远远不够。

  “他疯了，不打算维持他的老好人形象了。”鸣上岚目光中充盈厌恶，向来与人为善的他极少表达厌烦，“他下了指令，如果没有找到小泉跟剑的话，一个礼拜屠一个村子。他说等找到小泉以後，包庇的人也都要死。”

  “他有病！”濑名泉猛然起身，他眼底有燃烧的怒火，“那些满口骑士精神跟正义的家伙呢？圣殿的人没有反应？他要杀他们应该保护的人民！”
 
  “目前圣殿没有动作。”鸣上岚苦笑，从我们高层那里得到的答案是......他们听从国家之神的圣谕。”

  濑名泉冷笑，他立刻懂了。

  圣殿一如往常的迂腐，并且视规则为不可变更的真理。他们以守护之神的答覆为行为重心，如今守护者之剑失踪，未来不明，若是圣剑接下来承认了公爵为王，那麽曾经与他为敌的圣殿立场就会十分为难。所以他们选择了隔岸观火。这还真是非常有圣殿掌权者风格的行为。濑名泉嗤笑。论起骑士精神，甚至还不如还没毕业的那个红发小鬼。

  “小泉离开前留下线索，要我们在需要的时候来找你......小泉，没有时间了，他们要找到你了。兵马顺着悬崖找，已经快要找到这里了。我相信小泉，认为小泉可以处理好，但是没时间了，人家没有办法了！十天後他就要屠村了！”鸣上岚急切，“小泉找到王子殿下了吗？就算没有，也一定要赶快逃离，被发现了的话现在这个村子也会被屠杀！”

  “......鸣君，谢谢你，我知道了。”

  濑名泉摸抚腰间宝剑，他说，“三天。给我三天，我会告诉你答案。我对你发誓，我不会再让这个地方被毁灭。”

  “小泉找到王子殿下了，对不对？”鸣上岚愣了下，他的话语急切，“小泉，我好久没有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了，你一定找到他了......小泉，我很怀念你这样的表情。”

  濑名泉没有问，究竟自己露出了什麽样的神情，才会让鸣上岚如此怀念而悲伤。他心知肚明。

  骄傲而凛冽，带着不顾一切的气势与以身赴死的决意的——

  属於骑士的，下定决心付出所有，去守护些什麽的神情。

***

  濑名泉初遇月永Leo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那时的月永Leo仍是荣华在身王子，那时的月永Luka尚年幼，而濑名泉还只是个普通的、受国王喜爱的骑士院见习生，尚未长成一身傲气的骑士长。他只见过一次月永Leo。 
 
  那时不过十岁的月永Leo王子殿下，在整个王国都是特别的存在。濑名泉听过无数关於他的传说。

  他们说他天纵奇才，不论何种事情都很轻易能够做到最好。
 
  他们说他顽劣难驯，令所有老师头疼，拥有过於活耀的心思和行动力。

  他们说名为月永leo的王子才华洋溢，有着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灵魂，如果你能够见到他，不是厌恶，便会爱上他。
 
  那时候的濑名泉跟现在倒是差不多。拥有难以融入圣殿的心性、优秀无比的成绩，懒於摆出骑士应该有的谦谦气度与谦逊，受到无数人指责。是一个难搞的家伙。唯一的不同，是他受到国王与王后的喜爱。

  ——骄傲的孩子，你一定会成为强大的骑士。

  ——那麽，在你成为真正的骑士後，你是否愿意效忠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为王，陪伴他左右呢？

  整个国家最尊重的男人总是会蹲下身，与尚小的骑士四目相对，一次又一次询问他这一个问题。而濑名泉的答覆也让无数人抓狂。

  ——那得看他是怎麽样的人。

  简直是不忠不孝不义的回答了。骑士生来就该效忠国家与国王，这是没有争议的定论。可当时的国王并不气愤，他总会笑着点头，眼里带着期待跟欣慰，交付濑名泉勋章与奖励，下一次来探望时再问同样的问题。濑名泉倒也不嫌烦，国王跟皇后对他不错，他也就一次又一次的给予一样的回答。

  问得次数太多，不禁令濑名泉也好奇起来，让国王王后如此关心的会是什麽样的王子？

  然而传闻纷乱，一会儿说月永Leo是一个生来一米八的神人，一下子说他是神明派下来的美男子，同时甚嚣尘上的还有“月永Leo逃课了”“月永Leo偷拿了厨房的零食”“月永Leo因为月永Luka跟人打架”等等流传，是真是假分不出，民众总是对王子和公主充满想像。而听见那句“若你不会厌恶月永Leo，你就会爱上他”濑名泉也不过嘲讽一笑，还真当月永Leo是金币，人见人爱啊？对某部份性别人群而言也算得上人见人爱的濑名小骑士不屑。

  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国王和王后对濑名泉极好，理应报答，但他又隐约认为国王王后并不希望自己效忠於他们。尊贵的男人一次又一次提及自己的儿子，对濑名泉也并不像对一个骑士的态度，男人跟女人对待濑名泉彷若对待一个——虽然这麽说很奇怪，跟对待女婿似的——他们谨慎小心，亲切温和，不断试探着这孩子是什麽样的人，他们忧心而期盼着，希望濑名泉能够陪伴在哪个人身边。濑名泉从他们身上看见了一对父母最单纯的关切，他们认真地想要为自己儿子铺路，寻找着愿意效忠陪伴他的人选。

  但是，虽然很抱歉，濑名泉依然打算用自己的眼，选择的自己效忠的人。

  濑名泉愿以死酬恩情，但总有些东西，若是没有用自己的眼看过、用自己的灵魂去感触，他无法给予。

  他天真地认为骑士跟国王不该是简单的上下关系，应该是更为深沉的、来自灵魂的触动与连结。这想法幼稚又梦幻，一点也不像务实的濑名骑士会有的想法，所以濑名泉也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反正就算遇不到，他也不打算妥协。

  世界上总该有些信念，重要胜过生命与灵魂。

  濑名泉不算是认识月永Leo。所以比起国王王后与月永Luka的崩溃，他没立场也不打算表现得生不如死。他见到月永Leo的第一面，也就是见到王子大人的最後一面。

  月永Leo轻巧地翻过墙，落在他面前，被他绑在腰上的披风跟凌乱的发都十分不像样。濑名泉本要拔剑，月永Leo那双属於皇室的、绿色宝石一般明亮的眼令他打消了主意，他总是一眼就能认出月永Leo。

  月永Leo站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脸，笑容带着天生的锐意与天真，“啊啊，就是你吗？你真好看！”

  “哈？”小骑士愣住了，一时没有拍开他的手。

  “嗯......父王帮我选的骑士？看起来不错！你真好看，我喜欢！就是你了！”

  “那你可以打消注意了。”小王子挑瓜选菜一般的语气让濑名泉冷了神色，“我不喜欢你。”

  “欸？”

  “谁会喜欢一个莫名其妙跳过来，把别人外貌评论一顿的没礼貌家伙啊！”濑名泉对月永Leo无辜茫然的神色气不打一处来。

  “哦哦，生气了。”月永Leo反而大笑出声，“抱歉、抱歉，没有要评论Sena外貌的意思，是夸奖哦！你真好看，像一柄宝剑，就算是最贵重的蓝宝石也不及你的眼，哪怕是冬日的月光也不如你的发璀璨。我喜欢你，成为我的骑士吧！”

  “......”

  橙发的王子握紧濑名泉的手，明亮的碧眼直直望着濑名泉，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月永Leo神色真诚而纯粹，手心的热度很暖，濑名泉有一瞬间恍惚，“你......还不是国王吧？”

  “哦哦，那麽，要是我以後成为厉害的国王，Sena愿意效忠我吗？”月永Leo从善如流。

  濑名泉这下哑了口。

  骑士的誓言是一辈子的诺，容不得随口许诺，眼前的人是他毫不理解、差不多等於陌生人的莫名其妙的少年。但他竟然没办法开口拒绝他。因为冷漠傲慢的举止，在圣殿中极少人亲近濑名泉，唯一的好友在教会，而他们并不是时常在一起的黏糊糊关系。这是第一次有人拉濑名泉的手，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其他人的手是这般灼热，彷佛要烫入心中。

  “我......”濑名泉尝试开口。

  “啊，是我的错！”濑名泉好不容易开了个口，月永Leo猛然大叫，瞬间放开濑名泉的手跳起来，“求婚这样太没诚意了！是我的错！嗯嗯，应该要有什麽当信物......Sena的话，适合银色的、世界上最好看的？啊啊，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

  月永Leo在原地自言自语，他打转了一圈，直接下了结论，“Sena再见，等我喔！我会找到的！”

  “等......”

  橙发少年风风火火地再次跃出，留下扬起的灰尘。濑名泉一句“等等”还没说完，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他伸手要拉月永Leo衣角拉了个空。 

  ......这不是求婚吧？

  没说完的吐槽堵在喉咙，濑名泉错愕极了。

  而且我还没说好啊？

  刚想完，濑名泉反而自己愣住了。原来他本来要说好的吗？对一个莫名其妙、毫无逻辑、奇奇怪怪的家伙做骑士宣誓？自己疯了吗！跟那个家伙待了一会儿，也被传染傻气了？小骑士怒气冲冲，後知後觉地开始火冒三丈。
 
  濑名小骑士待在原地，兀自气恼了一阵子。然後简单地对自己下了通牒——

  不论这家伙是不是王子，下次要是出现在自己面前，再动手动脚的话，他就揍他。

  ——如果会再出现就好了。

  ——如果王子殿下够有诚意，找出的“信物”令人满意，对於他的请求，自己也不是不能考虑。 

  然而，月永Leo没有再出现。

  月永Leo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事情来得猝不及防，国王日日难眠，王后以泪洗面，幼小的公主亦无法接受兄长失踪的消息，每日每夜在王宫中寻找哥哥。这场风暴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遗撼又难过，村民们急切地找寻、圣骑士们夜夜搜索，但小王子就是这麽突然地消失在所有人面前，从此就是十年再无音讯。

  濑名泉目睹人们从着急到放弃。那些人或许曾经谈论月永Leo的传闻，他们可能真正熟识月永Leo，不论是哪一个人都比只见过一面、交换了不完整的邀请、根本尚未真正认识月永Leo的濑名泉有资格难受。所以濑名泉也并未对人提及这件事。他看着人们为月永Leo哭泣着急祈福，然後回归自己的生活，将可怜的小王子忘得一乾二净，只偶尔在茶馀饭後提起。十年来不断寻找月永Leo的唯有他的家人，或许还能勉强加一个濑名泉，但这又有谁在意呢？

  濑名泉没有为月永Leo哭泣过，他也没有停止寻找过他。

  濑名泉有想要询问他的事情，如果无法得到答案，他便至死也不会停下找寻的脚步。他想问月永Leo，那一个关於国王与骑士的邀请是一时兴起，或是发自内心？所谓的信物是什麽，他倒是拿出来啊？说好了要来找我，月永Leo是个可恶的骗子。

  十年就这麽匆匆而过，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也让当初不明晰的事情开始有了端倪。

  濑名小骑士长成了濑名骑士长，他变得更加强大，足以令见到他的人都无法反驳他的优秀。他认识了月永Luka公主，公主是美丽又温柔的女孩，他们彼此信任尊重，可惜月永Luka并不是濑名泉想要效忠的王。他的血液带着锐气，他的剑渴望战争，他需要信奉的是带领他开疆辟土的国王，而不是在蜜糖中成长的甜美的公主。月永Luka深知如此，她喜爱濑名泉的从不过界。比起故事中骑士与公主的风花雪月，她更常与濑名泉谈论她的兄长。月永Luka日夜思念早已消失的少年，却又不愿再令伤心透顶的父母更添伤感，唯有一个濑名泉，愿意并渴望理解一个再无人重视的月永Leo。

  从她的口中，濑名泉知晓了关於月永Leo的一切细节。

  月永Leo爱笑、月永Leo喜爱音乐、月永Leo令无数老师又爱又恨......从月永Luka口中得知的再也不是飘渺的传闻，从少女的口中，濑名泉理解了他曾经打算效忠的王子。他从未真正认识过月永Leo，但濑名泉彷佛已经认识了他千百年，月永Leo的笑容和唤他名字的声音在这十年中不断在他脑海中迴盪，不散不淡。

  月永Luka说得太多了，令濑名泉偶尔会有错觉。走在大街上，站在城门口，坐在酒馆中，他忍不住想过，若是月永Leo从未消失，此刻会是什麽光景。或许他会天天来敲自己的门、也许他会拉着自己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谁知道呢，这些事终是成了空，连想像都足以让人觉得难受。空想从来无用，濑名泉厌恶自己的软弱。
 
  公主说，月永Leo想要去见濑名泉，他溜出了城堡。月永Leo很喜欢濑名泉，他说要濑名泉当他的骑士，他自信满满，神色飞扬，眼里带着最纯粹的喜爱跟热情。

  有些事情，他们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後才发现。

  月永luka看过了月永Leo拥有的一切书籍，找到了一本有折页的书。月光花，出现在悬崖的花蕊，唯有在月光下才会盛开，在开花的瞬间摘下它，可以令它永保美丽。这是属於誓约与永恒的花朵，用来当作求婚许下誓言的信物。它拥有银色的花瓣和湛蓝的花心，像极了濑名泉的发色眼眸。

  濑名泉十年内去过悬崖无数次。他在那里喊过月永Leo的名字、他在悬崖边怒骂月永Leo，他在白昼与夜晚前往悬崖，坐在悬崖边想着一个他根本不相识的骗子。

  理智的濑名骑士长知道这绝不是什麽至死不渝的情感。一句儿童的戏言、只有一次的见面，世界上没有毫无理由的爱情，就算是一见锺情也未免太过可笑。但他永远不会忘记，在尚年幼的那时，他曾想要说过“好”。

  濑名泉眼里的许诺从来不是可以被轻易忘记的事物。或许月永Leo其实是个令人失望的混蛋、也许成年後的月永Leo并不值得效忠，但不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找到一个答案。他不忘那时王子看似轻佻的邀请，他难忘月永Leo璀璨明亮的眼，这是困惑他十年的谜题，答案唯一人能解。若是再也不见，他到死亦要寻找这个人，濑名泉本来就是个这麽固执又难搞的家伙，从不知何为放过自己。

  当王国倾颓、当风雨飘摇、当月永Luka递给他一柄剑，令濑名泉再无退路，寻找月永Leo这件事再不只是濑名泉隐藏在内心无人知晓的执念，就此与责任、王国、信仰纠缠。在无路可走的时刻，他听从了内心的声音，十年内濑名泉找遍了悬崖附近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悬崖底下。

  他跳了下去，再次遇到了拥有纯粹笑容的碧眼少年。

  这一次遇见，寻找月永leo再也不单纯只是濑名泉跟月永Luka的愿望，更与人民幸福、国家未来、职责与抉择习习相关。这样的认知让濑名泉几乎疯狂，他的内心被自己强行割裂成了两块。

  濑名泉全部的灵魂都叫嚣着他喜欢月永leo，他喜欢这个人，从烦人的话语到恼人的行径，他不讨厌......或者该说是很喜欢。但他的理智一再提醒他，月永Leo再也不只是跳墙来到自己面前的少年，他是王子、他承担未来、他们的誓约月永Leo已经忘记了，就算记得，在整个国家的重量面前也举无轻重，濑名泉不是圣殿那些家伙，他活於王都，他是王国的骑士，他必须对这个国家负责，他厌烦毫无热度的可笑条约条约。而这样撕裂的矛盾心态令他痛苦而焦虑。於是濑名泉对月永Leo冷言以对，所以他对月永Leo失望，他无法对他微笑，他怕一旦他笑了，自己就再也不想对月永Leo摆出严厉的神色。直到濑名泉在田野间对月永Leo发火，他转身就走，但就算不回头，他也知道月永Leo面上的难过与无措。

  从不後悔的濑名骑士长，第一次尝到後悔的滋味。

  既然他是骑士，那麽守护是他的天职，他应该让月永Leo微笑。永远地、一辈子地维持那天真的傻笑，就这麽毫无阴霾的活下去。能否成为自己理想中的王、是不是该承担起整个国家的重量，这些终究是因濑名泉的自私而强加在月永Leo身上的愿望。

  ——更何况，月永Leo从来就是一个最优秀的国王，他让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够露出笑容，并为此拼尽全力。

  ——这便是濑名泉要效忠的王。

  濑名泉终於想清了因果与答案。

  濑名泉跳下悬崖，寻到了月永Leo——失踪的王子从未毁约，不论有没有找到那朵月光花，月永Leo是真心的、愿意倾尽一切的，要寻找那朵花，要与濑名泉结下骑士和国王的誓约。

  在医务室，濑名泉抿唇拉着月永Leo的手为他上药。

  剑伤并不深，却足以令人痛悔。濑名泉愤怒，不是气月永Leo，而是气自己。令国王受伤是骑士的失职，他应该挡在月永Leo面前，为他的国王遮去风雨和伤害。濑名泉早已决意这麽做。

  被打断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语，连接了过去和未来。

  ——Leo君，好。

  当时尚未出口的应许，濑名泉已经不再迟疑於答案。

  ——我是你的骑士，我会陪伴你，国王大人。

  哪怕踏上染血的荒野，孤独地以身赴死。

***

  “想不到你跟鸣君的感情还不错啊？”

  并肩坐在村中浅潭边，月永Leo将三明治往湖里扔，砸到了晒太阳的乌龟。乌龟对他怒目而视，月永Leo吐舌喊了一句抱歉，回头回应濑名泉的话，“当然了，鸣真有趣，我喜欢他！不愧是Sena的朋友，竟然还认识小影片！他伤得好重啊，希望能休息一阵子再离开啊。”

  “......听起来感情很好啊。”

  “好酸哦，Sena！”

  “吵死了。”

  微风拂过，吹起二人的发。令人心旷神怡的午後，就算不开口也不显尴尬，不过短短的数日，他们已经过於熟悉彼此。月永Leo开口，“Sena跟鸣什麽时候要离开？”

  濑名泉也一愣，月永Leo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麽傻，其实是敏感至极的人，“再几天吧。”

  “嗯。”

  又是沉默，这次先打破沉默的是濑名泉：“上次比剑你赢了，你需要我帮你做什麽？”

“竟然还记得，Sena真有趣！不愧是重视誓言的骑士吗？”月永Leo褪去了落寞，大笑起来。

  “烦死了！我又不是你，我可不会忘！”

  “重要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会忘记啊。啊，愿望吗......”月永Leo似乎思索了一下，“嗯嗯，果然不需要吧！”

  “哈？”

  “我把这个愿望送给Sena吧！”月永Leo笑道，“Sena有什麽愿望，告诉我吧！我来帮你实现，什麽都可以！因为我最喜欢Sena了！”

  “你是笨蛋吗，”濑名泉哭笑不得，“怎麽变成我许愿了？”

  “因为我没有需要Sena帮我实现的愿望，我已经很幸福了。”月永Leo说，“能够遇到Sena，被Sena温柔以待，我没有想要Sena帮我做的事情，Sena只要一直在我身边、一直笑着就好了！

  濑名泉本来要开口的话便堵在了口边。骑士长看向月永Leo，月永Leo回头凝视他，黄昏的夕阳落在他眼里，晕染出璀璨的霞光。而王子殿下的神色太过温柔，含着脉脉情意和璀璨的 色彩，就算是美景美人无数的国都也没有人拥有这样的一双眼。不论多久，濑名泉一眼就能认出。

  “Leo君。”

  濑名泉问。

  “你希望的未来、你的愿望......你想要过得日子是什麽样的？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月永Leo站起身来，他伸了个懒腰，将剩下的面包屑往湖里扔，回头对濑名泉笑，“跟现在一样就好了。每天做点事情，割割草、杀只鸡，看大家都开心的笑着......每天起来的时候能够看到Sena，Sena对我笑，我觉得很幸福！虽然天气不好时收成很差，也会有吵架的时候，但是我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橙发少年对濑名泉笑，是与初见那时一般的纯粹而不知忧虑的澄澈笑容。

  濑名泉於是也笑了，他说。

  “你的愿望会实现。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不会有问题的，Leo君。”

  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为你达成。濑名泉没有说出口。

  ——为了国王大人的愿望征战而死，便是骑士甘之如饴而许下的誓言。

***

  第二天一早，濑名泉对月永Leo诉说了愿望。

  ——那麽，你去帮我找朵花吧。

  月永Leo当然不会拒绝，他从不会真正拒绝濑名泉的愿望。国王大人在清晨出门，当他终於摘到了他想要赠给濑名泉的花，月亮已经升起。

  将银白色的花收进包中，月永Leo愉快地想，Sena一定会喜欢！月永Leo坚持只有最好看的花才配得上濑名泉，哪怕走了再久的路程，只要为了濑名泉，那便是值得。他心情愉悦地踏上归途，直到看见衣衫褴褛的母子妇人哭泣着走过他身侧。

  红光划破黑夜，将夜幕一瞬间照亮，人们的哀嚎哭喊声隐约传来。

  月永leo往火光处跑去，在听见哭声时猛然回头。

  活在保护里的王子，终於见到了真正的残酷。

*
 
  猛然推开家中的房门，线条流利的剑就摆於桌上。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器物包裹了白布，月永Leo将他拾起。房中属於濑名泉的物品已经消失，被子被叠好，骑士离去前甚至还帮忙收了正在晒的衣物，走得乾脆利落，一个字也没有留下。月永Leo握着剑的手在颤抖，他能感觉到华美的剑上泊泊流淌出的元素。是的，他感受到了，这柄剑属於他。从一开始就该属於他。

  月永leo狠狠一拳捶在桌上，他想摔剑，又舍不得。

  濑名泉走了，这是他留下的东西。骑士离开了，却要将王冠交与月永Leo。闪烁着光芒的剑让真相大白。

  ——在新王・安特公爵的即位大典上，他握住剑时并没有出现异象。

  因为公爵并不是正统王位继承者。就算无知避世如月永Leo，都知道皇室的小王子十年前失踪了。月永Leo从不将这当一回事，亦不去想自己的身世，从未想过自己便是失踪的王子，是那柄剑真正的主人。

  ——“......她有个哥哥，”濑名泉沉默了一会，“她的哥哥失踪了，公主殿下一直在找他。”

  月永leo喜欢那位小公主，他一听见就觉得亲切。他可以想像出月永Leo可爱的面容、微笑的模样，还有喊着哥哥的柔软语调。他向来向往兄弟姐妹，於是将熟悉感归咎为寄托及欣羡。此刻记忆开始归位，月永Leo恨不得掐死自己。他怎麽会忘记Luka？该死，他应该被狠狠揍一顿，竟然将宝贝妹妹丢下，让她一个人面对豺狼虎豹与风雨。

  —— “不，”濑名泉道，“没有这麽好。”

  濑名泉站在月永leo面前，对他描述本该属於他的都城。月永Leo终於懂了，为什麽濑名泉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复杂、为什麽濑名泉前几日闷闷不乐甚至愤怒、为何濑名泉总像是透過月永Leo在看另外一个——

  濑名泉在寻找那个曾经的王子，他需要王子月永Leo担起一个国家的重量，而曾经的月永Leo不合格。所以濑名泉纠结，痛苦，横眉冷对，甚至发火。因为月永Leo握起剑时竟然毫无反应。

  而此刻的自己被承认了吗？月永Leo握紧剑，光芒在剑的纹路上流淌。

  “月永......”
 
  斋宫宗推开门的刹那，月永Leo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摔到门上，月永Leo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你一开始就知道了，Shu！你知道Sena为什麽而来......”

  “月永，放开，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样吗？”斋宫宗语气冷静，“你看到什麽了。”

  “火光，死人，饥饿，战争。”月永Leo神色有了些恍惚，他自语，“是因为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都是因为我，我竟然不知道！”

  那一刻在月光下，当月永Leo回头时，他终於明白了所谓“公爵掌权”代表了什麽意义。

  处处是哀嚎跟哭声，小孩与妇女悲伤的逃难，搀扶着受伤的男子。村子被士兵摧毁殆尽，他们得意洋洋，大声呼喊，抢夺一切财物跟宝物：“交出濑名泉！一个银色头发蓝色眼睛的男子，交出来了就放过你们！交者不死！”

  鲜血跟哭声盈满了视线，月永Leo几乎难以置信。世界上怎麽会有听见人们哭泣而不理会的掌权者？喜爱人民笑容的月永Leo无法相信。当濑名泉告诉他“公爵不能掌权”的时候，月永Leo并没有将这句话当成一回事，不就是钱跟权力吗？谁爱谁拿去。月永Leo不稀罕这些，他认为谁掌权都与自己无关，他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月永Leo认为，世界上没有国王会喜爱听人民哭泣。

  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而月永Leo也终於意识到，山崖附近的人们遭受此难是因为自己在崖底救了濑名泉，这是他造的罪恶。他了解了濑名泉的非走不可，他了解了鸣上岚的拼死到来——

  然後月永Leo终於想到了，为什麽身付责任的濑名泉会留在自己身边、为什麽他会将剑交给他？答案只会是一个。

  自己便是濑名泉的愿望。

  “那为什麽Sena走了，”月永Leo想不透，“他为什麽不带走我！”

  “这就要问你了，月永。”斋宫宗说，“濑名一直没有告诉你，他没有打算逼迫你选择。我尊重他的决定，也没有和你说过。他既然离开了，那应该是你做出选择了。”

  月永leo愣了愣，他猛然想到了。

  ——你希望的未来、你的愿望......你想要过得日子是什麽样的？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跟现在一样就好了。每天做点事情，割割草、杀只鸡，看大家都开心的笑着......每天起来的时候能够看到Sena，Sena对我笑，我觉得很幸福！虽然天气不好时收成很差，也会有吵架的时候，但是我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月永Leo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是的，他做出选择了，当濑名泉询问他的愿望时，他选择了“现在”。月永Leo从未考虑过王宫、战争与国都，他在无形之间拒绝了王子的职责，而濑名泉是怎麽回应他的？

  ——你的愿望会实现。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不会有问题的，Leo君。

  这怎麽可能呢？公爵即位，暴君当道，所有的人们都无法幸免。这是月永Leo该扛的责任，他生於皇室，哪怕失忆他也流着皇家的血，若是国家将灭，昔日的王子就该是战死在人们面前的第一个人。这是与生俱来的责任，除非——

  除非，有人决意为他扛起这天风海雨，高山巍峨，用生命跟鲜血，换月永Leo一个他如所愿的平静生活。

  月永Leo曾对濑名泉说过，他要濑名泉看看他。不是看着王子，不是凝视回忆的幻影，他希望濑名泉能够真真切切的注视现在的自己，了解他的笑容跟灵魂。濑名泉即便到离开前也从未说过抱歉，但他的行为告诉了月永Leo他的答案。

  ——Leo君，我看到了。

  承载真正的月永leo的愿望，濑名泉终究没有说出那一句“陪我吧，成为我真正的国王”。

  ——我看到了真正的你。

  只要是月永Leo，濑名泉发现他都并不讨厌。无关身份与地位，这就是濑名泉效忠的国王。而为了他的国王渴求的愿望，骑士独自一人踏上染血的荒野。血缘、责任、国家......这些非常重要，但亦无人有资格为了这些事物，强迫他的王走上不愿意行走的道路。濑名泉是属於国家的骑士长，亦是属於月永Leo的独有骑士。

  ——Leo君就只是Leo君，你有资格选择你想要的未来。

  而濑名泉愿为月永Leo的自由而战。

  月永Leo终於理解了骑士的守护。他的神情看起来几近要哭泣，但他接下来又笑了。斋宫宗反倒错愕住了。

  不再迷茫的王子握起剑，他的腰杆挺直，是征战的姿态，月永Leo对斋宫宗开口。

  “......Shu，你要帮我吗？”

  “月永，你说什麽？”斋宫宗少见的露出迷茫，接下来神情变成了震惊，“你......”

  如果每一个自己都是真实的自我，那麽不敢碰触昔日的回忆，才是懦夫的行径。月永Leo想，是时候了，之前的自己的确是个白痴，但是他再也不愿因为愚蠢和傲慢，忽视濑名泉与他所爱之人愿望了。
 
  ——濑名泉承担起了他的愿望。而月永Leo这麽喜欢濑名泉，又怎麽不能用生命为誓，圆濑名泉一个望国家清明的，他内心真正的愿望。

  而这也是月永leo的心中所愿。

  ——就算流尽全身的血液，哪怕要抛弃其他事物，就算与世界为敌。

  ——只要是你的愿望，我就会实现它。

  “Shu也很愤怒吧？从高高的地方摔落了，自己的艺术有了裂痕。那就跟我来吧，我给你城池，我给你王城，陪我去把属於我的东西要回来！然後我会将它赠与你们，荣耀、财富、认可......我许诺将它们赠与我的属臣，我将要站上属於我的王座，实现我的骑士与我共同的愿望！”

  “比起国王，你更像骑士啊，月永。”斋宫宗笑了，“我不是骑士？”

  “才不要你当我的骑士！”月永Leo呸了声，“我的骑士是Sena......嗯，还有鸣！我会带着我的王国往前走，你先把力量借给我吧！”

  月永Leo握紧手上的剑，剑上的宝石上开始逐渐五彩的光。随着月永Leo的话语，这柄剑上的光芒越发夺目，将他的面容照亮。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他的骑士失望了。
 
  ——属於月永Leo的王城，人生，与他想要实现的梦想，他都要通通夺回来。

  ——承载月永Leo与濑名泉共同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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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只是个回忆杀吗，为什麽我还没写完(
晚上二更更完！应该剩下不多了，大家520快乐
以後节日我还是照样写文好了，715 1225跟5.5的贺我都坑了，好歹更了个521。我发现了，只要有“贺”这个字的文章我都会坑掉，不如照样码字，然後写多一点
还是没写完！！！等小翼自己发现(喂)或是我写完後晚上送给她。
大家521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