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笑

喊我笑笑就好啦。
•Es杂食主狮心,泉Leo泉无差!喜欢Knights
•诡秘伦克伦都可,不洁癖,可爱的cp都喜欢

不介意连续点心!会认为是喜欢我的文,很开心2333谢谢喜欢!

【泉Leo/Leo泉】异闻录·灵犀照夜

*稍微灵异,背景全私设
*有阶段性的虐
*很长,预估4w


  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照耶?

******

1.犀角

  “你很惊讶,并努力尝试冷静。”

  月永Leo右手无名指戴着戒指。上部灰黑色泽、下半晕染褐黄,这样颜色的戒指并不常见,一眼望去时铺面而来的沧桑感,宛如哪个被收藏妥善的古物。月永Leo转了一下椅子,眯眼凝视戒指,动作带了丝莫名的慎重。不如男子所料,橙发男子的模样从容不迫、思绪清晰,甚至带了几分天之骄子独有的自信。月永Leo对他先行开口,发现对面没有太多反应,享誉全球的作曲家再次笑起来,“哇哈哈,我也知道!我很令人讶异,不是吗?”

  是的,是的。你十分令人惊讶——年轻的医生在心里默念,尝试着回应话题,“的确是,以在这里见到的人而言,月永先生看起来十分的......清醒。”

  “你想要说,我看起来很正常,并不像一个精神病人。”月永Leo毫不遮掩,“嗯......是个好奇心重,勇於思考的孩子!不错、不错!”

  作曲家眨了眨眼,语气狡黠,“给好孩子的鼓励——是的,答对了!我没病!”

  “......”

  “哇哈哈,你的表情真有意思,在考虑要不要相信我吗?”橙发作曲家大笑,笑的都快从椅子上跌下。有这麽好笑吗?实习医生沉默。这些举止令月永Leo看起来疯疯癫癫,或许这就是他人认为月永Leo病了的原因,可男子并不这麽认为。“嗯嗯,我到底是不是疯子呢,我也很好奇!”

  “月永先生,”男子有些窘迫,“身为您的专业心理评估医师,我希望您能够配合一点。如果您的心理方面没有问题,早点让您获得应有的自由与权益,想必是我们彼此都有的共识。”

  月永Leo又再次笑起来,指着他断断续续的笑,他眨了眨眼,“那麽,医生大人想知道些什麽呢,我有没有病?”

  “......是的。”

  “给你个鼓励吧!就稍微告诉你好了,”月永Leo凑近他,在他耳边轻轻一笑,“这就要看你们对於「病」的定义是什麽了!”

  “什......?”

  “你知道这是什麽吗?”月永Leo伸出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即使被被灯光照射,也不见其明亮多少,“犀角。「燃犀照夜,可见幽冥」的犀牛角。传闻中犀牛角是连接阴阳的媒介,医生大人应该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初出茅庐的医生尝试解读,“从这个戒指,你可以看见幽冥的世界?”

  “哦哦,是的!嗯,就是那个世界!你们应该称它是地狱?冥河?随便你们,就是那个黑漆漆,没有光,充满歌舞声的地方了!”

  “你到过那个世界?”医生想,开始了。让无数医生束手无策的,月永Leo的妄想症。他初出茅庐,听闻案例后对这位病人十分感兴趣。听说这位作曲家极其聪明,对他人反应掌握度精确,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绕进去。这位的曲子获奖无数,声名显赫,是以院方并未向外宣传,更偏向引导治疗。而月永Leo并不是让人苦恼的暴力犯,甚至听说是他为自己报的案。“妄想症”,又称妄想性障碍,这是月永Leo的病状,而除此以外他一切正常。甚至一次次将试图说服他回到现实的医生说倒。不是最常见的情爱类与夸大类病症,月永Leo的世界观自成一格,逻辑完整,病人本身的情商智商又极高,另无数医生束手无策。而现在这个棘手的病人张开五指,眯眼从戒指旁的指缝看过去。他伸手指着房中摆设,气度从容,如同一个指点疆土的国王。

  “阴阳有隔,中间隔着冥河,但实际上阳即是阴,阴即是阳。我们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

  “怎麽说?”

  “比如说,我们头上亮着的灯,在那里不是灯,是鱼!会筑巢的鱼!他们的口水会发光,所以沾了他们口水的巢穴也会发光。他们依靠冥界人的阴气而活,冥人为了光源在这里建屋,相依而生,这就是生存!”

  月永Leo椅子一转,又转向房子角落,“嗯......这麽大的空间,我想冥人会喜欢在早上办个祭典,他们总是喜欢祭典!邀请好友穿着画了花的衣服过来玩。这间房间是不是早上特别冷,晚上也特别冷?我猜那是因为他们找了人来参加祭典!冥人一多,虽然阴阳互不影响,但温差就降下来啦!”

  医生竟感到浑身发冷。明知电灯是他自己所装,温差是因为太阳起落,当月永Leo理所当然兴致勃勃的说出口时,他竟有一瞬间对自己的世界产生质疑。

  “我们跟他们是一起的,但是阳界人不该打扰他们。我也不该,可惜来不及了,我一定要再回去那里!”月永Leo凝视戒指。许多人都认为月永Leo疯了,认定他因为长期作曲而成为灵感下的祭品,沉浸妄想而无法接受现实。可医生却不这麽认为。因为当月永Leo看向他时,那双眼疯狂却清正,从碧眸中看得见一汪清池——那不是病人的眼神。那甚至不是迷惘者的眼神。

  “我知道你不信,他们也不信。哈哈,无所谓,毕竟妄想的世界不是每个人都能抵达!我是不是病人呢?如果你相信我,你就知道我没病;如果你怀疑我,我就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月永Leo对他笑了笑,笑容胜券在握,“不过,我可以跟你说,後天你的灯会坏。右下角那只鱼看起来老了,希望他能撑过後天晚上。可怜的小家伙。”

  而在月永Leo离开後,後天的中午,办公室右边的灯坏了。在那时,医生想着。

  ——看来那只鱼没有撑过晚上。

2.濑名泉

  第二个礼拜,医生再次约了月永Leo。

  他不过是个实习医生,可也明白这个案子并不好处理。在见过月永Leo一次后,他明白了许多资历丰富心理医生为何选择放弃这个案子。并不是因为月永Leo多麽危险。实际上,月永Leo对人亲切,善意满满,不算是个态度糟糕的危险病人。但就是因为这样,反而更是危险。

  ——月永Leo太聪明,又太过清醒。逻辑思考完整又自成一格,难以反驳。

  一不小心,你就会怀疑,究竟是他的妄想症病入膏肓,抑或是你的目光太过浅薄。

  “哦,你真有趣,很固执啊。”第二次会面时,月永Leo显得很是愉快,“以为经过上一次,又会有一个人放弃了!”

  这次思绪不能随着月永Leo的故事走了。医生咬牙,他将文件摊开,开始询问,“在上次会面之後,我去翻了一些档案,发现月永先生曾经发生车祸,并在车祸后昏迷了三天。那时候正是月永先生工作的瓶颈期,诸多债务稿件压身,又惊传抄袭,所以也有人认为月永先生是寻短......”

  “嗯!”月永Leo没有打断。

  “但是在清醒后,月永先生写下的曲子「犀照」大红大紫,被知名音乐人推荐,广受好评,知名全球。而後抄袭事件平反,债务也因为入帐的版权费得以还清。从那次之後,月永先生一跃而成世界级别的作曲人。众人一致认为,在车祸后的那首曲子是您作曲生涯的转折......”

  “嗯,”月永Leo点头,“功课做的很好,我的人生就是这样。可是这跟我的病有什麽关系呢,医生大人?”

  医师哑口。

  “你果然有趣,你跟他们不一样。”月永Leo笑了,“你已经相信我了,你不觉得我是病人。找我来不是为了治疗我,是想要听完我的故事,是这样吧?”

  医生沉默,脑中唯一能做出的评论只有:月永Leo真是太可怕了。

  “小医生,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什麽样子的?”月永Leo突然岔开话题。

  “......啊?”

  “黑的或是白的?邪恶还是善良的?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他犹豫着回答,“都不是,不可能这麽绝对。”
 
  “我曾经以为,就是这麽绝对。”月永Leo说,“我认为,遇到的每个人没有人会出卖他人,只要我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我好;我认为人们喜欢我的曲子,也喜欢我;我觉得身边没有人会投机取巧,我喜欢乐曲,我作曲,而每个作曲家也应该一样,为了谱出让人幸福的曲子努力......”

  医生怔了怔,反射性开口,“这不可能。”

  “是,这不可能。”月永Leo接话,“所以我的合夥人盗了我的曲子,发表后说我抄袭。我借了钱的朋友跑了,留下大笔债务给我;所以我写不出曲子后那些人再也不给我好脸色,捧哗众取宠、靠流行题材走捷径的作曲家,把我踩成泥。”

  医生只能再次哑口无言。

  月永Leo笑,眼中没有怨气和愤怒。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很难相信一个曾经单纯善意到甚至愚蠢的人,在经历梦中世界破碎、人生跌入谷底後还能有这样的眼神。纯粹、澄清,那是依然相信光明的眼神,翠色如毫无杂质的宝石,没有被现实浸染的污秽。眼一眨,似乎整个宇宙的星辰都在他眸中流转。

  月永Leo举起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一生的誓约,他看着戒指的神情很温柔,“我告诉你吧,那三天的故事。”

  我告诉你吧。

  我与Sena的故事。

******

  “阴非阴,阳非阳,阴阳两立,互不扰;阴阳河,隔千万,各有安生,应不识。既幽明道隔远,何意相照乱他生?”

  头疼欲裂,歌谣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清幽的曲调以童音重复哼唱,令人徒生诡谲感。月永Leo只记得失去意识前他在车上,汽车打滑翻覆,火光冲天,混乱中他拔起钥匙往外滚。虽然很多人认为他现在不如死了,但他并不想死。迷茫间火焰引燃钥匙,似乎烧到了上面的黑漆钥匙圈装饰?那饰品看起来颇有历史,形状奇特,忘了从何时开始拥有,听说是犀牛角。月永Leo向来随身带在身上。即使是生命威胁的此刻,他扔未忘了扯下它。

  浑身疼,握着犀角的手被火焰灼伤。耳边传来童谣天真又令人恐惧,模模糊糊间手上火光荧荧,火焰灼烧犀角。月永Leo想,我大概要死了。

  一双冰冷的手抚上他眉心。

  失去意识前,月永Leo恍惚感觉到有人抚开他的额发,用冰凉的手去试他额上的温度。深色的宽袍包覆少年身形,袍上赤红的花朵画的繁盛,迤逦出一片豔丽如火的色彩。那人睁眼,皱眉看他,那双清如霜雪、淡冷如冰的眼就这麽与月永Leo的视线对上。只一个眼神的对视。而童谣依然在耳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循环。

  “阴阳相衡,两不相干......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照耶......”

  月永Leo想,惨了,他一定是死了。

  不然人间里,怎麽会有这麽好看的人。

*

  瑞色的金、厚重的红一齐铺成华贵色调的塔。镂空的雕刻精巧,窗户上刻的花细致复杂。从长廊望去,左方一排木刻的窗,右侧的墙画着七彩壁画。从雕了龙凤的窗户往出去,楼旁乌不见底的河流似要延伸到天际。

  月永Leo抱着二胡从长廊跑过去。

  悬吊的鱼吐着泡沫,橙发少年对他们挥手。走廊上行人各异,长着触手的乌贼差点被他绊倒、半透明一步的舞姫行步优雅。路过的人们莞尔一笑,对月Leo打招呼,“唷,月永,今天也要去啊?”

  “嗯!”月永Leo笑容灿烂,“呜啾,早安!”

  “不怕再被扔出去啊?”

  “不怕、不怕!”一面回话,月永Leo站到最末端的房间前。那房门上画了朵盛开的花,分明是画笔所画,却传来阵阵清香。月永Leo怔了怔。来到这里已经一周,他对这间房并不陌生,闻到香味时却禁不住次次心跳。他深呼吸一口气,拉起二胡,大声歌唱。

  “哦哦哦,你是我的花朵!我要拥有你,插在我心窝......”

  房内一阵鸡飞狗跳,东西摔在地上的声响巨大。急促的脚步声靠近,阴阳楼从来冷漠无情冷酷的楼主扯开门,明显被气得七窍生烟,暴躁的怒骂。

  “月永Leo,你是不是有病!”

  “呜啾,Sena早安——哇等等、Sena冷静,别踩我的头,好痛......”

  外头笑声连连,本来在处理事务的舞姫掩唇偷笑,计算师鱿鱼姑娘摇头,“这是这周楼主第三次把计算机摔坏了,通知人再去买一打吧。”

  而他们向来稳重的楼主此刻正扯着月永Leo的耳朵大骂。月永Leo委屈的哇哇大叫抗议。

  这里是阴界。

  ——阴阳河畔的阴阳楼。月永Leo误入的,过冥河的另外一个世界。

***

  入阴阳楼,知阴阳事。冥河之畔歌舞升,冥人不送枉死鬼。

  阴界,俗称冥界。阴阳两界本是同源一体,可阴人知阳,阳人不知阴。一般二者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是修行过的阳人,不知阴界事。阴人则终其一生禁止干扰阳界。

  传闻,晋朝人温峤行至牛渚矶时,听闻水底下有怪物。他以点燃的犀牛角照之,只见水中怪物前来掩火。怪物奇形怪状,甚至还有穿着大红衣,坐着马车者。当晚,他梦见一人对他愤怒道,“我们阴阳两界有别,互不干扰,你为什麽要用光照我们?”此後温峤中风,不久就死去。

  ——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照耶?

  这句话收录在《异苑》卷七,後来被写成曲子传唱。用以警示人们:阴阳有别,勿扰之。

  而冥河畔的阴阳楼,歌舞升平、繁盛繁华,实则守於阴阳边界,处理突来的两界事物。一般阴人只当这是间地域特殊的舞楼,倒是不知还有这层意义。阴阳楼楼主濑名泉做事谨慎,认真尽责,数百年管理井井有条。虽然性格是出了名的差劲,几年下来人们倒也习惯了。

  现今阳界科技进展快速、人文发展丰富;阴界也不再像旧时将阳人视为怪物,相反的,阴阳楼的人将误落入阴界将阳人捡回来是家常便饭。虽然阳人离去时会除去他的记忆,但也有人跟阳人当上朋友,关系算得上是除旧破立了。

  但是被楼主捡回来的人类,这也是头一遭。

  濑名泉脾气可差了,楼中人一般认为,如果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犀角往他脸上一照,会被坏脾气的阁主直接扔进水里。
 
  是以当楼主将月永Leo捡回来时,简直是众人争相讨论,门外挤满了人,等着看是何方神圣让恶劣的楼主都无法坐视不管。

  月永Leo可不知这一环。他只觉头疼欲裂,昏昏沉沉。梦中有人喊他名字,用冰凉的手测他体温。那人的语气清清冷冷的,只是在他耳边说着话,却奇异的令人安心下来。

  “你没这麽没用吧?月永Leo。”

  泛着凉意的话音,包覆着赤诚的关切。月永Leo恍惚间想。那一定是个面冷而温柔的人。

  “活下来。”

  视线清晰时,身边一片吵杂。月永Leo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凌乱。

  透明的舞女踩着木屐插腰与人吵架,带着武士刀的武士呼呼大睡。雨伞妖怪跟微波炉妖怪打了起来,急得小青蛙赶紧劝架。头上充盈的灯光是只吐着泡泡的鱼,猫咪幽灵正拍着鱼玩。月永Leo瞪大眼,再闭上眼。

  “呜哇......”他一定是在做梦。

  房中静音了一秒。

  “哇,他醒了!”

  “楼主的姘头醒了!”

  “你想被打吗,不是姘头,是男朋友!”

  “你们都会被打的......”

  “好了好了,不让病人休息的不是好孩子哦。”柔和的嗓音传来,月永Leo看见身穿宽袍的金发少年对他微笑。他人尊敬的称呼少年为“岚医师”,而这位岚医师执起月永Leo的手,为他把脉,结束後似乎放下了心,他浅浅一笑,如春风拂面,“没问题了,这位国王大人。”

  “啊?”

  鸣上岚调侃道,“「病起来连小泉都敢踢,真是位了不起的国王大人呢。」在您昏倒的时候,我们都是这麽说的。”

  “......”月永Leo直接傻了。

  “他醒了?”濑名泉走进房中时,吵闹的人们已经离开。算他们识相,吵吵闹闹的烦死了。濑名泉漫想,不知道那个昏死的白痴如何了。

  鸣上岚正向外走,面容清秀的年轻医师是濑名泉的旧友了。今天特地过来帮忙治愈。是个不差的家伙,但是——
 
  “小泉不用担心了哦,那位人类已经恢复了。很有精神。”

  “......我才不在乎他是死是活,死在楼里很麻烦而已。”

  鸣上岚笑而不语。

  ——但就是这点烦人。鸣上岚对濑名泉而言,有时实在可恶,与那只只会睡的熊一样惹人厌。

  “我回庄了,明天再来看看国王大人。”鸣上岚的笑容中有促狭,“小泉你......嗯,加油哦!”

  “哈?”濑名泉莫名其妙。隐隐约约产生不详的预感。

  当濑名泉走进房中,月永Leo正坐在床上。不言不语,彷佛痴呆。

  “喂。”濑名泉皱眉审视他,不会摔着脑子了吧,“那是我的床,好了就滚下去。我带你回阳界。”

  月永Leo眨了一下眼,怔怔地看着濑名泉。

  濑名泉本来还有些不自在,而这些不自在接下来化为了烦躁。心里想着,是不是伤到脑子了,等等联络鸣君再来一趟吧。行为却与心理所想完全不同,他指着门外,恶狠狠开口,“好了就说话,你是哑了吗?占着别人空间也得有点自觉......”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橙发人类“哇”的一声喊了出来。月永Leo向濑名泉扑来,一下子抱紧他。阳人的温度透过月永Leo的身躯传来,与阴阳楼主冰冷的肌肤相触。暖意融融,彷若阴界从未有过的阳光。

  “放手,你想死吗!”

  濑名泉气急败坏,他压下心中刹那的动容。

  “对不起,Sena!”
 
  “我让你放手,听不懂人话吗!”

  “呜哇,抱歉!我是笨蛋,是天才也是笨蛋!”月永Leo哭丧着的脸隐约带着决意,“我会负责的!”

  “......啊?”

  “对不起,害你嫁不出去了,我会负责娶你的!”

  那场灾变,史称月永Leo事件。在闹出了流传千年的“楼主被阳人求婚”笑话后,他们向来脾气不怎麽好的濑名楼主大开杀戒,将半个楼揪起来突袭。除了逃回霜华庄的名医鸣上岚得以幸免,其馀帮忙搧风点火、蒙骗人类的楼中人皆收到“加班”“检查”等噩耗。那天冥河畔哭嚎连天、楼里灯火通明,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麽巨大命案呢。

***

  阴界终年无日。

  阴界无天无光,天上地下都是一团黑漆漆的。光源的来源通常是会发光的生物,最常见的便是灯鱼。是以他们终年举办庆典,每日每夜歌舞不休,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载歌载舞。

  唯有在每年七月十五,天上会出现赤红弯月。那一日阴界最大的庆典会开启。持续一月,歌曲舞蹈不息。冥人唯独在那时才会燃起稀有的幽光火折,让暗沉的阴界稍微明亮。淡蓝或碧绿的火光有时漏到了阳界,便成为话本中的鬼火。那时最是热闹也最为混乱,冥府登记开放从阳界而来、非原生居民的阴人回到阳界视亲。亦有不少浑水摸鱼的阴人试图在那时去到阳界玩乐。红月出的那日对阴阳界皆极为独特,阳人俗称那天为“鬼门开”。

  冥人性冷,同时身冷,无影。冥人没有老死和後代,往往拥有大把的时间。能力出众的冥人不需要吃食来维持能量,歌舞的曲子、绘画艺术亦懒於翻新。有人说过此言:阳界的吃食科技艺术出众,或许因为他们寿命有限,需急於享乐;阴界则因为无限而停滞。不知何者为幸,何者为悲。

  这些事情每个阴人都明白,但或许不是真正明白。

  ——阴阳楼的人们不知幸与不幸,倒是亲身经历了一场。

  “我的祖宗啊,求求你下来!这要是摔了,楼主会要老奴的命啊!”

  “......龟叔,你昨天才说你的年龄应该是哥哥!怎麽回事啊,哇哈哈,年龄还会变吗,真有趣!”月永Leo一面说,一面拉着紫色树藤往上爬。底下的龟叔急得快哭了,月永Leo倒是越爬越起劲,“呜哇,在哪里!啊啊,找到了!千年树蔓,我这就下去......”

  话才说一半,被扯拉许久的紫树被踩到了脸上,终於忍无可忍,伸出藤蔓将月永Leo捆着摔出去。

  “呜哇啊啊啊啊,要死了!我还没成为名流千古的作曲家!莫札特我恨......”月永Leo被树藤扔下,还未摔落地,他落入了个冷冰冰地怀抱里。他眼眸亮了起来,转身就把抱住人,“Sena,早安,你来......”

  濑名泉把他推开,冰冷地开口,“你真的不是笨蛋吗。”

  “欸?”

  “不是笨蛋吗不是笨蛋吗不是笨蛋吗?”憋不住气,向来冷如霜雪的阴阳楼主指着麻烦的橙发人类怒骂,“爬树引起骚动,麻烦死了,弄不好摔死了我可不会管你!”

  “......嗯嗯。”

  “你有在听人说话吗?我让你反省。这次是刚好遇到我,下次可不可能这麽......”

  “Sena!”月永Leo打断他的话,把树蔓举到他面前,“看,这个。”

  “......做什麽?”

  “树蔓。”

  “我没瞎。”濑名泉没好气,“我还知道,你差点因为这鬼东西摔死了,你这个白痴......”

  “书上说用这个做的食物好吃。”月永Leo自顾自的说,“那Sena就愿意吃饭了吧?”

  “......”

  “Sena?”

  “......随便你。”

  月永Leo终於满意,笑了起来。

  龟叔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祖宗啊,这人类真是祖宗,该放到藏金阁供起来才是——濑名楼主不需要进食,也因事务繁忙懒得进食,百年来这是第一次答应了吃食。

  ......虽然月永Leo做的食物居然能比冥府的吃食还难吃,也多亏濑名楼主能吃的下口。

  月永Leo来阴阳楼的一个月,给这些千年百年的妖怪鬼魂带来了震撼教育。

  “月永Leo事件”至今仍被茶馀饭後讨论。人间犀照极少出现,更少有被燃起的犀牛角照到的阴人。大多数阴人对那来自阳界的“红尘火”十分好奇。他们即使点燃火摺,燃出的也是绿火和蓝火。听说红色的火焰明亮的能照出人清晰的面目,有些怀着春心的贵族姑娘也会说“如果被犀照照见清晰面目,不如嫁给阳人算了。”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人告诉了月永Leo,又不知道月永Leo的脑回路怎麽长的。他解释成了:我照了Sena,害Sena嫁不出去了!怎麽办怎麽办!

  最终他得到了结论:我会负责的,Sena嫁给我吧!

  说到做到,就算第一天被濑名泉扔了出去,月永Leo再接再厉。他抱着二胡每天早上到濑名泉房门口歌唱,他对着濑名泉吟蹩脚的情诗,他缠着濑名泉喊“Sena,嫁给我嘛”。烦得濑名楼主暴跳如雷、日日崩溃,龟叔百年来看过的濑名泉的表情,都没有面对月永Leo时的一周多。

  濑名泉气的半死,楼中人倒是喜闻乐见。

  ——怒骂月永Leo的濑名楼主,像个活人。

  在濑名泉初接楼主位置时,阴阳两界仍水火不容。无数人将阳人视为仇人。多数人不理解,误入阴界的凡人吃了就好了,为什麽要设有阴阳楼的存在,还需要照顾帮助他们。那时候冥人认定阳人渺小又奸诈,甚至罢工的人也不少。而濑名泉只说了一句话。

  ——阳人里,也有会因为担心,对着陌生人唱一周歌的蠢货。

  那句话至今没有人理解是什麽意思,阴阳楼百年来,却在濑名泉的治理下,逐渐去除了对人类的偏见恶意。但直到遇到月永Leo,他们才真正开始明白濑名泉为何对阳人总是多一分柔和宽容。

  ——月永Leo的心是热的。

  千年不改的乐曲,他认为这样太过肃穆,自己编了以阴人为主题的曲子。写成谱赠与乐师。

  他对不需要进食的阴人们描述凡间的食物多麽色香味俱全,告诉他们吃东西是幸福的事情。就算他作曲时常忘记要吃,但他也知道吃东西很幸福!

  他会在天冷时唉唉叫,也会半夜拉着棉被去敲濑名泉的门。那时候濑名泉真的想掐死他。

  “你来做什麽?”

  “给你!”月永Leo递棉被给他。

  “不需要,我不会感冒。”濑名泉说完,冷着脸就要甩上门。被月永Leo拉住了手。

  “哇啊,Sena等等!”无法无天,被称为“国王大人”的橙发作曲家难得脸上有迟疑,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让濑名泉没有摔上门,“Sena,来这里后,有时候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那你就滚回去睡觉。”濑名泉嗤笑,却没有甩开他的手。橙发少年略微颤抖的指尖勾起他的,是阴界从未有过的暖。

  “你们不需要吃东西,可是我会担心Sena饿;你们不会感冒,但我会担心Sena冷;你们好像不会寂寞,因为你们度过了很长的时间,我一点也没办法想像。可是Sena的房间清冷冷的,很安静,我怕你孤单。”

  “......”

  “我的确是个笨蛋。应该不重要啊, Sena跟这里的大家都这麽好看又厉害,不需要我担心!但是我喜欢你们!你们跟他们、外面有些不配存在的人不一样。你们活的好久啊,所以不算计我......呜哇,我不是说你们活的短了就会是坏人!但是但是、可能,外面那些算计,不论抄袭还是钱,对你们而言都太少太少,你们的生活好长啊......那些都是都是云烟吧......真好,乾乾净净的,我喜欢你们。”

  “......嗯。”

  “因为喜欢Sena,有时候我会想,到底是Sena本来就不会饿不会痛不会寂寞呢,还是因为不会死,所以Sena不知道自己饿了、难受了、冷了、孤单了?”

  “......”

  没有收到回应,月永Leo强笑了一下,对濑名泉挥了挥手,“对不起啦,半夜来说了奇怪的话,我可能被宇宙人附身了!我回去睡觉,Sena晚——”

  “进来。”

  “欸?”

  “傻了?敲我门时候的勇气呢?”明明灭灭的灯光下,阴阳楼的楼主拉开了门。门上的红花衬着濑名泉宽袍上的牡丹,豔丽又清冷的色彩。银发的楼主微微一笑,他挑起眉,唇角含着笑意,分明是嘲讽的取笑,濑名泉平日满溢锐意的眼眸在灯火下却是柔和,“到底是谁寂寞了啊,笨蛋。”
 
  像极了惑人的妖。

  月永Leo恍恍惚惚走进去的时候还想,如果这是冥河,大概他是愿意摔进去的。

  当然,第二天,人类衣衫不整的从楼主房中走出来的消息再次传遍了阴阳楼。无聊的阴界不畏惧那次的惨事,众人聚赌压注。究竟是人类娶得了媳妇,还是楼主老牛吃嫩草办了人类。

  想当然尔,楼主得知这件事后,那天又发生了“血案”。

***

  红月升起的那天,阴阳楼里极其热闹。阴界的娱乐不多,一年一次的“红月祭”是人们最期待的日子。

  月永Leo为了这个祭典缠了濑名泉许久,祭典当天人倒是消失了。想也知道,是被多管閒事的舞女姐姐们拉去打扮了吧。濑名泉漫想,对着镜子缓笔为自己划下。他身为楼主,每日祭典上也向来不过度浓妆艳抹。却没有人敢说他半句不是。濑名泉人生的好看,往那台上一站,争奇斗艳的脂脂粉粉都被他一身锐气逼人给压了下。不带胭脂气的英气,眉目竟出落的精致,不只一个人赞叹“楼主真好看啊”。濑名泉通常也只是淡淡一眼,懒於理会。可今天毕竟是一年一次的祭典,於情於礼都该慎重。

  大红宽袍,绣上金线的衣袖,白玉束带。好看是好看,行动就完全不方便了。要是月永Leo那个白痴,肯定走一步摔一步,吵吵闹闹的嫌麻烦。濑名泉想。

  “楼主。”身旁的绣女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嗯。”

  “楼主......”绣女有些迟疑,“留着月永这麽久,没有问题吗?”

  “他又惹麻烦了?”濑名泉有些漫不经心。

  “不,我们整个楼的人都很喜欢他。原来阳人是这样的生物,遇到了才找知道呢。有了他以後......好像整个冥界都亮了。”

  她说的夸张了些。但某方面来说,也不算大错。

  月永Leo扯着人们去看古书、去搜寻食材,告诉他们食物是很美好的!努力制作吧,不要饿到我的Sena了!

  月永Leo天马行空,对着墙面画画、对着人群说故事都不是什麽罕见的事情。他说的故事里有蓝天、有海洋、有春花秋月与秋蝉冬雪,虽然他常常自己随着性子改故事跟结局,但无一例外的是最後都是好的结局。也许这也反应了月永Leo的性格。

  月永Leo谈艺术。他喜欢作曲,喜爱名家。他对於阴界的曲子乐於学习,并分享人间的曲子舞台。他说贝多芬巴哈与海顿,再将莫札特大骂了一顿。他笑着,飞扬着,整个活跃的心就感染了整个楼。

  濑名泉顿了一下,“你知道吗?那个笨蛋刚来的时候,做不出曲子。”

  “什麽?”少女吃惊。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月永Leo是个天才作曲家。

  “不是我强留他。”濑名泉道,“我不能放他回去。那时候的他在那个世界,活着跟死了差不多。我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月永Leo踩着木屐,一扶一晃的走。身边人都在窃笑,他怒瞪看好戏的人们一眼,摇摇晃晃的向濑名泉的房间中前进。

  “啊!太没礼貌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手不小心拍进河童的水盘里,月永Leo忙不迭道歉。又是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

  “这鞋子太讨人厌了!啊啊,讨厌鬼!重看不中用!”

  “对着鞋子发脾气可不是光彩的行为啊,国王大人?”

  月永Leo挣扎着起身,一抬眼,却又差点停止呼吸。

  濑名泉一身大红衣袍及地,绣浅色银花。银色丝线不知材质为何,竟隐约发个光,绣出的花在深红中银白璀璨。衬着白玉缓带,端的是入目华豔,静雅不俗。濑名泉上了淡色眼线,迤逦勾画出出色轮廓。即使是略施脂粉的现在,依然一点也不让人感受到女气。那双眼锐气凛然,唇色鲜豔,一身气势恰如锋利的剑。比起装扮更出尘的是气质,收敛了恶言恶语的濑名泉,看起来就像个优雅的贵族,一举一动牵动人心。月永Leo一下子看傻了眼。

  对月永Leo的反应不太意外,濑名泉微微一笑,“起来吧,白痴。在这里丢脸丢的可是我的脸。”

  ......确定了,这糟糕的态度,的确是我的Sena。

  月永Leo有些哀伤。

  不习惯宽袍木屐,月永Leo踉跄的往前走。濑名泉一开始也不去扶他,就月永Leo哭唧唧的一路撞过去。道歉声与惊叫声不断传来。

  走过阴阳桥,就能来到祭典的主场。濑名泉身为楼主,阵仗自然不小,可再大的仗势,看百年也就腻了。一般人们都不会对他们再投以太久目光。但这次可不一样了,濑名楼主居然带了个散发着阳气的阳人。阴界人一个个好奇地向这里望去。当然,他们只看到一个不断道歉、差点摔倒的橙色脑袋。

  走到中间的时候,濑名泉的手被人一把捉住。月永Leo哭丧着脸对他说,“给我抓一下吧,Sena你最好了!我怕我要跌进河里了,这河看起来进去就回不来了啊!”

  濑名泉憋了一路,终於笑出声。月永Leo这才发现被看了一路笑话,不满的要抗议。

  倏然间,阴影覆盖桥头。一整片阴暗猝不及防的掩盖光源,负面情感突如其来再人群中扩散。濑名泉将月永Leo拉到身边,“别离开我。”

  阴影突然出现了一角,然後再多出了第二个角、第三个角,逐渐成为人的形状。没有五官的黑影看起来像一片黏土,黏土中又有无形暗影流动。他对濑名泉和月永Leo伸手,“阳......人......”

  “滚。”濑名泉握紧月Leo的手,冷冷的一句,“他是我的,滚。”

  “阳......人......给......我......”

  濑名泉手向身侧一伸,锐剑出鞘。一手握住月永Leo的手,另一手他举起泛蓝光的剑指向黑影,语气含着少有的杀意,“太久没说话,也听不懂人话了吗?黑爵。”

  “我再说一次,”银发的楼主笑起来,笑中冷意凛冽,“他是我的,他的一口阴气是我渡的。你最好立刻带着你的痴心妄想滚回你老家,永远别再打这个主意。他归我,听见了没?滚。”
 
  黑影强烈震动,似乎怒气腾腾,又似乎心也不甘,但无可奈何。他逐渐缩小,黑色的影子整片移动到桥底,不知去处。濑名泉瞥见桥下还有影子,冷笑一声,“朔间凛月,滚出来。”

  月永Leo咦了一声,濑名泉随手从月永Leo的口袋一捉,就捉出一只小小的蝙蝠。小蝙蝠打了个哈欠,低声埋怨,“好粗暴,小濑好过分,打扰老爷爷睡着太恶劣了......呜,好累......”

  “呜哇,好可爱!这是个人吗,呜啾,你好?睡在我口袋舒服吗。”

  “当然舒服,他的责任是保护你,但他刚才睡掉了。当然是舒服的要命啊?”

  朔间凛月很是委屈,“有小濑在,不会有问题嘛......”

  话一说完,朔间凛月一溜烟又往月永Leo口袋里钻,全然不管濑名泉被的冷面冷语。月永Leo忍不住哈哈大笑,“凛月好有趣啊!”

  “......捏死算了。”

  “凛月是Sena的朋友吗?”月永Leo很好奇,“在我口袋里保护我?”

  “不是。”

  “咦?”

  “朔间凛月是他哥派来的。”看月永Leo双眼发光,要是不回答肯定会很烦人,濑名泉只好解释,“他哥是冥王。难得有人类在这里这麽久,出事了很麻烦,才把这只只会睡觉的熊派来。但看起来他除了睡也没什麽用了。”

  “嗯嗯,我知道了,Sena很喜欢凛月!”习惯了濑名泉说话模式的月永Leo自动翻译。

  “......”

  “Sena、Sena,渡阴气是什麽?你刚刚说的!”

  “......”

  “Sena?”

  “闭嘴,走你的路。”

  “诶诶?”

  “十秒内不闭嘴,我就把你丢下来了。”

  “呜哇,是恶魔吧,Sena是恶魔!长得好看的人果然都是恶魔吗!”

  “十、九、八——”

  “哇啊!等等我!”

***

  红月祭典上,月永Leo坐在人群中向台上看。身侧的雨伞弟弟为他介绍祭典流程,月永Leo嘴里应和着,思绪其实早就飘到了台上人的身上。

  由冥王开祭,后由各区楼主、庄主等领导者引燃火把。三十四个区,冥河畔阴阳楼便单算了一个区。阴阳楼主神色清淡,是月永Leo熟悉的冷。濑名泉举起火把,湛蓝眼眸中火光闪烁,动作轻缓,月永Leo的视线便随着火焰追随那人身影而去。

  似乎有音乐,不重要。好似有歌舞,看不见。身边人吱吱喳喳的在介绍祭典,这里杂事通通入不了月永Leo的耳眼。他倏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濑名泉的那一眼——

  一片黑沉的阴影里,一双明亮清透的眸。那人宽袖广袍,伸出手来抚他额发,袖口绣的蝴蝶生动的似要飞舞。冰冷的体温,不是活人会有的温度。彼岸花迤逦色彩,美的不像人间物,而濑名泉的动作温柔的让人想掉泪。

  那时候月永Leo真认为自己死了。因为要死了,那些不甘心,难受,气急都淡了些,在生命的最後一个瞬间,他倏然感到委屈。又在委屈的刹那收到了温柔的劝慰。他知道有人小心翼翼的碰触他,轻声的对他开口,担心让他多疼哪怕一点。那样的温柔,是藏在锐利外表下的,独一无二的宝物。

  ——睡吧,没事了。

  濑名泉说。

  曲子被盗的撕心之痛、写不出曲子的焦躁绝望、发觉现实与人们不如自己想像美好时的疼......一切的一切,彷佛都在那人的温柔的一句话中消弭,令人想落泪。

  月永Leo专注的看着台上,与濑名泉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对方。
 
  ——独一无二,不论阴阳两界,只有你。

  红月祭典十分盛大,不论玩的、吃的都不少。月永Leo在大祭结束後迅速的换下衣物,扯着濑名泉冲进人挤人的人群中了。
 
  辨认长相相似的双生鬼,濑名泉皱眉认不出,月永Leo百战百胜。自信心受挫的濑名泉拉下脸问他,得到“直觉告诉我,就是他了!”这样的回答。

  由家具鬼们开演的剧场,活的器物主演剧场,令人捧腹大笑。月永Leo被拉上去一齐演出,家具鬼演员们看起来颇为中意这个活泼又充满想像力的家伙,要不是濑名泉沉下脸,月永Leo笑着摇手说,“对不起啊,我要跟着Sena”,他们还不一定会轻易放弃。

  类似人间的糖葫芦,用的材料是阴界特产。月永Leo买了一串,喂给濑名泉吃。让他张口时濑名泉困窘无比,却见月永Leo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很是期待,只得闭了眼咬下。很甜的味道,濑名泉来了数百次祭典,这是第一次吃到这麽甜的糖葫芦。

  玩的累了,他们坐在冥河边休息。

  月永Leo握着树枝开始谱曲,濑名泉也就看着。一会儿後月永Leo风风火火的拉着他过去,指着地上的乐谱,“Sena,这是给你的曲子,唱嘛。”

  濑名泉愣了一下,“不要。”

  “拜托嘛。”

  “......不。”

  “是首好曲子,给Sena的!做的时候想着Sena!你会喜欢的!”

  稍微迟疑,濑名泉开口。谁知他才一开口,月永Leo就笑得滚到地上。

  “哇哈哈,长得这麽好看,唱歌却走音,哈哈哈哈!哇啊,别生气,声音很好听哦,Sena稍微练习一下就会很好了!我最喜欢你的声音了!”

  要恼怒走人时被月永Leo塞了颗糖葫芦,糖葫芦下肚了,气也消了。瞪着月永Leo十秒,濑名泉笑骂他,“你真是个没救的白痴。”

  月永Leo也笑起来。他偏头,看向冥河,“这条河的对面就是阳界吗?好神奇啊。”

  “是啊。”

  “我就是在河边被Sena捡到的吧。”

  “嗯,後悔死了,捡了个大麻烦。”

  “诶......”

  濑名泉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望向河水。冥河深不见底,潺潺而流,无源头亦无尽。传说冥河能显示人们内心最深切的梦想。可黑色的河又怎麽能看出画面?於是这个传说也只是个传说而已了。

  “如果我看得见河里的画面,我想里面会有Sena。”月永Leo指着河流说。

  “其他的呢?”

  “......嗯?”

  “其他的,”濑名泉凝视他,“让你绝望,让你心死。让你一开始死气沉沉的的那些事情,还在你心里吗,月永Leo。”

  月永Leo愣住了。

  濑名泉也不催,他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月永Leo的回覆。

  “我......”年轻的作曲家艰难地开口,“我在那边的世界里,曾经很好,然後很糟糕......”

  “嗯。”

  “我喜欢乐曲,所以我就认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纯粹的喜欢音乐;我喜欢他们,想对他们好,所以我......然後输的很惨,整个人也变得很糟糕,让很多人担心了。”

  “不意外,”濑名泉说,“毕竟你是个笨蛋。”

  “嗯......我不想死,来这里跟翻车都是意外,但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活在那里好难啊。然後我到了这里。这里......很不一样,什麽都不一样。”

  “......嗯。”

  “这里像是话本里的世界,充满妖魔鬼怪,也不是完全不怕!可是可是、有Sena,有鸣在,我一开始就被救了,是善意。所以我想认识你们,认识他们。我想认识救了我的人的同伴,我认为他们都会是好人。之前我也这麽认为的......最後被骗的很惨啊,但我知道我还是得再走出去,踏出去一步,看看不同的世界跟不同的人,然後找回我的灵感跟我自己!就算是破碎的天才、死掉的知更鸟,也能再唱出嘹亮的曲子,这就是生命,我是这麽相信着的!”

  濑名泉浅浅一笑,“嗯。”

  “Sena......”

  “啊?”

  “Sena?”

  “嗯?”

  “Sena。”

  “嗯,我在。”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喜欢你。”

  濑名泉愣了愣,“什麽?”

  “那时候......掉落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是黑的。河是黑的,光也是黑的,人心是黑的,灵感也失去色彩了。我不知道能怎麽办,还能相信什麽——然後我看到了你。”

  “什......”这次轮到濑名泉手足无措,“你说什麽?”

  “Sena,我喜欢你。”

  面对凡事从容,却在此时无措的阴阳楼主,月永Leo笑了。他轻道,语气柔软,对着濑名泉勾起一个再满足不过的笑。

  “能遇到你,真好。”

  那时月Leo的世界破碎,所有美梦成空。人心不再纯粹无暇,单纯的作曲家无比绝望。失去行走的动力。

  却在那时,他看见了光。

  濑名泉就站在那里,站在他的面前,他跪下来,为月永Leo擦拭面上的污点,也将那些难平的锐意和不满都抚平。有些人天生温柔而纯粹,恶劣的言语包裹柔软的心。在这个污浊混乱的世界中兀自纯粹。
 
  那时候,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但那时Sena你站在那里,像雪,乾乾净净的。

  ——让人光是看见你,就想要再继续努力。

  想要努力活在你所在的、让这样的人存在的,如此美好的世界里。

  “我真喜欢你,Sena。我好喜欢你,我最喜欢你......”

  “停,安静。”濑名泉打断他的话。

  “......”

  “国王大人,”银发的楼主微微一笑,“你想知道「渡气」是什麽吗?”

  “我......”

  “嘘,三、二......”

  一。

  默数到最後一秒,天空炸开五彩缤纷的花束。冥河流水声潺潺,不远处传来人们彼此道贺的声音。烟花绽放,照亮他们的面容。

  在红月照耀与冥河河水旁,他们接吻。

(未完)
 
***************
*参考到的:左手天才,右手疯子。异苑。还有歌词《燃犀照夜》。

不知浮沉过几载离别
谁在泡沫涟漪中忘却
一支犀角燃烧的时间
能窥见 彼岸的岁月

红尘中的火 照亮来者
原来你我 阴阳相隔
深渊里的歌 莫名悱恻
请告诉我 你想起什么?

***

一篇又写不完了,这字数爆的orz
第一次尝试这类型的题材,故事背景全部都是我乱编的咳。
故事可以搭着歌看。
还有一篇(下)。争取早点写出来。
个人满喜欢这篇的,如果喜欢可以来跟我说说话聊聊天w大家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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